第206章 (一更)

石之軒從未想過自己會輸給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 對方還顯然有著尋常人沒有的野心。

魔門中人,甚至是正道人士,立志要將他擊敗的人不在少數,有這個與他叫板勇氣的人就已經是其中極少的一部分, 更遑論是當真做到了這一步, 還立志要拿下魔門聖君之位。

歷來魔門聖君大多與邪帝掛鉤, 正因為魔門之中那門特殊的道心種魔大法。

可惜大多成為邪極宗領袖的魔門高手, 忙於研究這門功法的要訣, 也忙於魔門內部的猜疑傾軋, 魔門兩派六道更是少有意見統一的時候, 難以實現將聖君這個名號落成的目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石之軒又咳出了一口血。

他的不死印法讓他的恢復力遠勝過常人,因此他已經很久不曾受到這樣嚴重的傷勢了,可時年最後補來的那一掌幾乎是直接打散了他體內的真氣循環, 以強橫的手段直接幹擾了他的內息。

要想恢復到尋常狀態便得先驅逐掉這種格外強勁的真氣。

而或許,這個有本事將他逼到這一步的年輕人,不會給他這個恢復的機會。

算起來時年的功法對他來說,無論是禪宗功法還是陰陽特性, 又或者是她刀法之中的果決精誠, 都讓他感覺到了一種仿佛是天克的感覺。

一想到這裏他便有些頭疼地扶住了額頭。

他明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勢必出現了什麽問題, 因為越是想到自己是如何輸的, 他就越無法不去想,當年他又是如何因為輸給寧道奇的一戰走向極端,進而失去秀心的。

這兩場潰敗之間原本沒有卻被他自己強加的聯系,讓他的心緒越發在胸口的憋悶之中翻湧。

“我想邪王應該沒有已經提前衰老到耳背的狀態。”時年松開了踩在他傷口上的那只腳, 放任他在此時坐起身來。

而她則背靠著一根並未倒塌在方才交鋒之中的竹子, 雙臂環胸略帶幾分興味地看著這位落敗的魔門高手。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忘記了, 以年齡來算, 邪王如今也在耄耋之年了。倒是我動手太狠不夠尊敬老人。”

石之軒覺得比起身上的傷勢,還是這句話對他來說的殺傷力要大一點。

事實上就連跟時年提到石之軒的跋鋒寒都不能確認石之軒的年齡,畢竟他對中原武林的認知有限。

但並不妨礙在時年將這句猜測當做紮心話說出去的時候,從石之軒的反應他看得出來,她這話還真說對了。

“花間派的繼承人你應該已經見過了。”石之軒咽下了口中殘余的血沫,一股子血腥味依然在喉嚨之中像是隨時都會倒灌而出,也再一次提醒他,對方絕非是什麽易與之輩。

“事實上倘若魔門誕生了聖君,對花間派來說的影響是最小的,因為花間派的修煉法門便是入世修行,快意瀟灑,並不是做領袖的料子,希白就是這樣的人,正與此功法相合。”

“補天閣呢?”時年問道。

“補天閣閣主能者居之。”石之軒回答道。

他垂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戾光。

補天閣確實認的是實力,但也並非如他所說的易於屈服,何況他多年心血在此,又收容了昔日廢太子楊勇的兒子楊虛彥為徒,怎麽可能只是讓對方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

他現在倒是有些慶幸,他先行派出試探的人是侯希白而非楊虛彥,所以此刻被人擊敗被擒獲,倒是還有個心性夠狠的弟子在外,總能做出點事情來給他可趁之機。

只不過,被人像是拖著個麻袋一般拖上了船,徑直丟進了船艙裏,一擡眼便看到了自己那個先一步被人扣押起來的徒弟,石之軒還是難免覺得自己多年來最丟臉的時候恐怕就是此時了。

侯希白的臉上還掛著寇仲和徐子陵兩個人練手打造的易容,這兩個人在武學上的天賦不低,在這種偏門雜學上顯然也有那麽點潛在的天分,經由侯希白這麽個繪畫高手講解,更是有時年留給他們最適合當前階段研究的竅門,現在這張□□已經有幾分像樣了。

若非是石之軒對他實在了解,更加上他這個下巴都驚掉了詫異實在表露得過分直白,他的身份確實還不那麽容易在第一眼就辨認出來。

“石師你……”侯希白完全沒想到石之軒也會輸,還顯然輸得相當慘。

雖然其實大半的擦傷都是時年將人拖上船來的時候懶得好好扛的結果。

石之軒並未回答侯希白想要問他為何會敗的問題。

他闔上眼睛,一派正在閉目養神的模樣,直到聽到時年和寇仲徐子陵都離開了此地,像是絲毫不介意他們這師徒二人碰面後有所交流,想出個逃離此地的辦法,這才突然開口問道。

“你來此也有幾天了,你可看得出來,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他在侯希白面前其實是寬和的一面展露得多,但現在這打著要坐上魔門聖君位置旗號的家夥,已經將他的臉往地上踩了,他心中驚變激怒之下,出言的語氣已經轉為了一種極盡冷酷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