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面前黑發藍眸的少女露出困惑的表情,她眼神裏的吐槽欲壓根就沒有任何掩飾。

對於他剛剛的發言,她眼中明明白白就寫著:你是小學生嗎。

赤司征十郎輕輕嘆了口氣。

事實上,他完全不能指望對方的腦回路能和他想到一樣的地方。

不過,這種時候或許也能松一口氣,畢竟他現在沒有辦法讓她的腦回路進入正軌,那就代表其他任何人也是一樣的。

而且,要論對她的熟悉的程度,還是他更勝一籌。

可有些時候難免也會覺得,太過熟悉也有可能不是什麽好事,因為距離太近,有些事情反而就會變得看不見了。

這是青梅竹馬的通病。

並且,人在面對過於珍視的存在時,總是會躊躇,總是會反復思考,因為不願想象出任何一種和她變得疏遠的可能性,反而對於關系要怎麽去改變這種事感到苦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了。

這其實一點也不像赤司征十郎,更別說是雷厲風行的第二人格了,所以她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不能允許自己失敗,但是這種事,能決定自己是否勝利的人卻並不是他自己。

赤司征十郎回過神時,看見面前的少女擡起手來,示意他稍微低下頭來。

赤司從善如流地垂下頭湊近了一點,但他其實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她的手,突然落在他的發頂,是輕飄飄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他略怔了一下。

發間是輕柔的觸感,帶著些許安撫的意味。

實際上,這種略帶親昵的動作他倒是會經常用在對方的身上,這是獨屬於幼馴染的特權式親近,但要反過來——也沒有誰能想象出,有誰可以這樣對待赤司征十郎吧。

可被她做出來的的話,那就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她突然這樣又是在想什麽……

隨後,赤司征十郎聽見她說:“不論我交了多少新朋友,阿征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哦。”

——是在安慰啊。

他忍不住有點失笑了。

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的。

而面前的少女還在繼續說:“居然會因為這種理由吃醋什麽的,像小孩子一樣。阿征你還真是幼稚啊,不過,其實還挺可愛的。”

這樣說著,她眉眼彎彎,突然笑了起來。

赤司征十郎看了看她,思緒飄遠了幾分。

實際上,他才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幼稚。

所謂的“幼稚”的表現,都是建立在他目前單方面的感情之上,有些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有些確實是克制不住的。

………

到底什麽時候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赤司征十郎其實已經記不清了。

出身名門,被寄予厚望,高處不勝寒,父親嚴格到了極點,從小就開始接受各種大人都受不了英才式教育。

身為赤司家的長子兼獨子,赤司征十郎的義務就是不斷獲勝、成為人上人。

任務繁重的殘酷童年裏,原本只有溫柔的母親是他的精神支柱,而幸運的是,在尚且年幼的時候,他又遇見了身為青梅的女孩。

哪怕是嚴厲的父親也並不否決他有這樣一個玩伴,大抵是因為女孩不論是家世還是自身都是足夠優秀的存在。

失去了母親之後,她也一直都在他身邊。

對於赤司征十郎來說,和東堂明音一起的記憶太多,那些都是他過去的記憶中,和沉重的壓力完全無關的,絢麗多彩的亮色。

她天性自由,足夠的樂觀開朗,總能找到各種各樣的有趣話題,從來都能無視並打破一切“固定”的氣氛、氛圍。

他人眼中的赤司征十郎太過優秀,反而會讓同齡人望而卻步,不自覺地就會和他劃開了一道固有的界限,因此他從小就沒有深交的友人,除了她。

畢竟,她眼中看見的只是他這個名為赤司征十郎的玩伴而已。

她會為了他在各方面的勝利和成功而高興,也會用同齡人的角度感嘆他的辛苦。

她身上有很多和他相反的特點,雖說從小就明白自身定位的赤司並不會產生“羨慕”這樣的情緒,但她身上確實是有著一些他會“向往”的特質。

她確實和常人不太一樣。

赤司也聽母親說過女孩的體質方面的問題,不過明音只是不以為然,她理直氣壯地說:“這明明是世界的問題。”

在對於某些事物的看法上,東堂明音其實非常固執,單單看過去很難從外表看出來她有著如此堅定的自我意志。

有時候赤司征十郎難免會覺得,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一樣,只有她是不一樣的,她也會理直氣壯地覺得這一切都是世界有問題。——但是這樣也無妨,赤司倒是覺得那樣堅持自我的她非常可愛。

溫柔的母親曾笑著對他說:“小征是男孩子,所以要好好保護好小明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