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5頁)

元宵罵罵咧咧地說了一通,一低頭卻見剛才小山一樣的果塔矮下去一截,他愣了愣,再細看時,竟發現他家王爺正慢條斯理地拿巾帕擦拭指尖。

“……”元宵呆了呆,“王爺,您……喜歡這個啊?”

淩冽擦完了手,又用帕子拭過唇邊,他不鹹不淡地看了元宵一眼,幹凈的指尖點了點信箋,道:“剛才說到哪兒了,你說翰墨發現了什麽?”

元宵心性單純,被他這麽一問自然就忘記了雲羊果的事兒,“哦,翰墨在北境……”

翰墨是他們北寧王府的親兵影衛之首,多年來深得淩冽信重,北戎山一戰後,他便一直留在北境,奉王爺之命暗中調查,順便監視戎狄的行動。

原本,翰墨是要南下來金沙江親自接應的,結果卻因查到一件要緊事而耽擱,前日密信送到,淩冽因為暈船早早歇了沒看,元宵倒是將信的內容看了個七七八八。

王府的密信自有一套暗碼,短短一頁信箋上,卻透露出駭人信息:

宮中司禮監掌印黃憂勤,借祭祖故,暗中喬裝、去了北境。

黃憂勤此行十分謹慎,身邊還帶著數百名廠衛,到了雲州後就一頭紮進一間地下賭坊內。那賭坊不似尋常賭坊,出入皆要帶有專門的印信,且附近布滿暗哨,稍有可疑人靠近,便會被他們布下天羅地網緝拿、斬殺。

翰墨覺得可疑,畢竟黃憂勤宮中記档上的祖籍在魯地。

他不敢打草驚蛇,原地守了幾日,終見黃憂勤從賭坊中出來,見左右無人、才折返回京。而那間賭坊到了夜裏,又匆匆出來一個戴兜帽的人。

這人明明是中原人模樣,出城後卻被幾個戎狄武士接走。

翰墨再跟過去查探打聽,才發現此人竟是戎狄二太子帳前的一員大將,喚作“簡先生”,且智計無雙,在二太子軍中頗有聲望,士兵們見面都要尊他一句“軍師”,而那二太子亦是對他敬重有加。

只是,淩冽在北境五年、鎮北軍同戎狄交手數次,無論是元宵,還是翰墨,都從未聽說過此人。

淩冽捏著密信,悒悒不樂。

前世,他只知黃憂勤閹黨禍國殃民,卻從不知他還與戎狄過從親密。

只怕,北戎山一役背後,還藏著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元宵看著淩冽面色憔悴,忍不住遞茶打岔道:“王爺,憂思傷身。”

淩冽卻寒了臉,指尖用力將那封密信捏成了碎片,簌簌紙片如雪花般墜落,他沖著元宵伸出手,“東西呢?”

元宵“啊”了一聲,一時沒明白淩冽要什麽,等他觸及到淩冽那寒冰一般的眼神後,才陡然回神,他猶豫著勸道,“您這幾日精神不好,不如多休息兩天罷?”

他懷中有個小小的信號筒,一截竹筒那麽大小,一端有個拉繩,拉動之後能夠對著天空放出一發明亮的信號彈,候在金沙江邊的北寧王親兵影衛見了,就會出來接應。

靈虛渡多險灘,只有在這裏,蠻國的船只行駛速度才會趨緩。

按著計劃,親兵們見到信號,會找機會潛入水底鑿船,待船上一片大亂時,便能給淩冽爭取到脫身之機。此刻淩冽討要信號筒,必是決心按計劃行事。

可元宵瞧著他家王爺臉色青白一片,心裏有些不忍。

淩冽卻只是加重了語氣,“拿來。”

“……”元宵不敢再勸,吸了吸鼻子將信號筒遞過去,然後悶悶道:“那王爺,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按計劃今夜行動。”

淩冽點點頭,摩挲著那信號筒輕輕閉上了眼眸,暈船加上心裏壓著事兒,他這幾日一直不太安眠,即便累極了躺在床上,也總是噩夢連連。

元宵扁扁嘴,收拾了桌上和地面上的碎屑,臨走前一瞥眼看見條案上的盆子。

他想起那日床上濺得到處都是的漿液就來氣,便伸手一並端走,結果一低頭,元宵卻駭然發現——那小盆子已經空了,裏頭那些圓滾滾的果子一顆不剩,只余盆底上一點清水。

“……!!”元宵一顫,怕不是活見鬼了!

○○○

幾個時辰後,夜幕低垂。

清澈的月光傾瀉而下,給靈虛渡兩岸連綿起伏的山巒蒙上銀沙,雪浪翻銀的水面倒映著湛藍色的高天。

今夜的晚飯,換了早前那個給他們送雲羊果的小勇士端來,他進門時看見元宵在搬桌子,便熱情地上前來幫了一把。蠻國人力量很大,元宵雙手費勁兒才能擡起來的桌子,他一手就提了起來。

元宵撇了撇嘴,沒辦法對一個帶著善意幫忙的人惡語相向。

那小勇士幫忙搬了桌子、擺好飯菜後,便沖元宵和淩冽鞠躬,然後就蹬蹬蹬地跑到外面候著。而且,還十分禮貌地替他們掩上了房門。

元宵摸了摸鼻子,心裏有點發虛,有些愧悔早前的態度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