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4頁)

元裏管理的農莊已經很好,每日有人清理衛生,糞便會被做成肥料。他經常叮囑管事的每日監督農戶飯前便後要洗手,三天一日沐浴,這才能將農莊保持在幹幹凈凈、味道清新的程度上。

但這並不是說農家人不愛幹凈,他們只是沒有能力愛幹凈。

富人可以每日熱水沐浴,早晚柳枝蘸鹽漱口,偶爾洗個花瓣浴,用澡豆搓澡,但窮人不行。

沐浴出來後,元裏神清氣爽,他往旁邊一看,楚賀潮也走了出來,換上了另外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

看著有點緊,胸膛鼓鼓囊囊。

管事的賠笑道:“已經派人去縣裏取大人的衣服,還請大人勿要見怪。”

楚賀潮臉色黑著,扯扯緊繃的領口,嘴角下壓。

元裏忍住笑,“管事,帶我們去用飯吧。”

管事點頭哈腰,“是,是。”

農莊的晚膳和縣令府的味道沒什麽差別,甚至要更糙上一些。元裏總覺得楚賀潮在吃飯時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他琢磨出這一眼是什麽意思,楚賀潮已經大口吃起了飯。

元裏不久前才用過飯,並不是很餓。他看著楚賀潮一碗又一碗的模樣,嘴角抽搐。

能吃是福。

吃完飯,仆從將碗筷一一收拾了下去。楚賀潮看了元裏幾眼,冷不丁道:“元公子來農莊裏就是為了洗個澡吃個飯?”

元裏讓管事將賬本拿過來,“哪能?我還有賬本要看呢。”

楚賀潮扯扯唇,眼裏沒什麽笑意,“是嗎,我以為農莊的管事會每月將賬本送到主人家中,而不是主人親自來農莊自取。”

元裏在心中感嘆,楚賀潮真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昨日才吃了他的東西,因為楊忠發試探不出來他什麽便對元裏的態度緩和了許多。他本以為楚賀潮是不懷疑他了,誰知道一旦遇到一丁點的疑點,這人直接冷酷無情地恢復了原樣。

即使這個疑點根本就不足為提。

元裏覺得,他大概是知道為何楚王與楊氏對大兒子與二兒子的態度差別如此之大了。

就楚賀潮這臭脾氣,誰真心待他,只怕他立刻就會讓人從裏到外冷了心。

還好,元裏早就已經做好了楚賀潮翻臉的準備,他根本就沒期待楚賀潮能真的不懷疑他。

他們二人來回試探,就看誰能更高一籌了。

“自然不單單為了看賬本,”元裏慢悠悠地道,“父親平素喜歡下田,體會百姓勞作之樂。這農莊裏便有父親的一塊田地,如今正是插秧的時候,只是父親身體勞累,政務繁茂,為人子女的自然要為父母親解憂,我這番來農莊便是為了替父親種田。正好家父喜歡用這鄉下湖裏的鯽魚,我不日就要回到洛陽,也好為他釣幾條魚回去。”

忠孝在北周是永遠正確的政治主流,只要拿出這兩個字當借口,天王老子來也不能說他什麽。

男人英俊深邃的臉上看不出其他表情,“嫂嫂真是孝順。”

元裏虛偽地和他互相誇獎,“比不上弟弟。”

屋內氣氛有些凝滯,林田送了兩杯茶水進來,打破了這般冷凝。

元裏揚了揚賬本,“我還要看會兒賬本,弟弟若是無聊,不若派人帶你在農莊裏四處看看?”

楚賀潮撩起眼皮,唇角扯起,“不用了。我就在這裏看著你,嫂嫂。”

說完,他極其自在地將眼前的矮桌推開,雙手枕在腦後便躺在了地上。高大的身軀猶如起起伏伏的群山,楚賀潮閉上了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但元裏知道他不可能睡著。他招手讓林田下去,趁著太陽還未落山,就著夕陽余暉翻看著賬本。

屋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紙張翻動的聲音,以及一輕一重的兩道呼吸聲。

大半個時辰過去,楚賀潮好像真的睡著了。

人有三急,元裏合上了賬本,站起身往外走去。

才走一步,一直閉著眼的男人猛地睜開了眼,雙目銳利地盯著他,“你去哪?”

元裏眉頭抽抽,“茅房。”

楚賀潮坐起身,“一起。”

元裏:“……”

去茅房的一路上,元裏時不時余光往後瞥去,看著不遠不近跟著他的楚賀潮。

他確實想要找個機會去見汪二,只是楚賀潮采取了最麻煩但卻最有用的一個辦法,時時刻刻地跟著他,徹底阻止了他去見汪二的機會。

元裏眉頭皺了皺。

煩。

但讓他煩躁,楚賀潮已經算是成功了。

元裏埋頭走進茅房,楚賀潮沒有跟著進來。解決完了生理需求後,元裏平復了番心情才走了出去,卻看到楚賀潮正屈膝蹲在路旁,被小了一圈的衣衫緊緊包裹著的強壯脊背彎曲,不知道在做什麽。

元裏反應迅速地往後藏了藏,躲在墻角處探出頭。

這次他看清了楚賀潮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