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3/4頁)

“誰應說誰。”

眼看陳師道就要擼起袖子在宮門口和耿直的工部侍郎範文明幹架,一直圍觀看戲的高同知連忙出來打圓場。

“諸位,諸位!既都是同僚,又是為百姓謀福祉,何必大動幹戈?要我來看,兩浙因私鹽案的確亂了點,但它是產鹽大省,也是魚米之鄉,如果說誰能幫助北方四省落實便糴良策,除了淮南,唯有兩浙了。不如聽我一句,兩浙也發售交引,但限制數量,看個情況先,如何?”

一番話說得中肯,兩邊都幫到了,意見相左的兩幫人馬便都消停。

高同知優哉遊哉地轉移話題:“說來趙小友年初時方行過弱冠禮,諸位都有誰去了?”

大部分人礙於情面去了趙四郎的弱冠禮,不過欣賞趙白魚的人私下精心挑選弱冠禮送去臨安郡王府,其心意不比趙鈺錚差。

範文明嘆氣:“我是去了,就在人群裏。”他直搖頭:“趙小友的字怎麽能任由小郡王取呢?怎麽也該是陳老。”

陳師道連連點頭,悔不當初。

高同知笑呵呵安慰:“趙小友還沒有別號吧?別號也可以友人、長輩來取,倒不比字差哪裏。”

陳師道表情僵硬。

高同知略詫異:“有別號了?”

陳師道面無表情:“可記得暮歸先生?”

提出夜市開放良策的暮歸先生也是趙小友?

這倒是稀奇。

一行人漸行漸遠,越過刻意放慢腳步的趙伯雍,而趙伯雍不知不覺停下腳步,眼中浮現出無法掩藏的震驚。

趙白魚?怎會是他?!

他怎麽會是暮歸先生?他還是獻出便糴良策之人?

當朝宰執、萬人之上,自信到有些自負的趙伯雍頭一次感到些許茫然無措,他最欣賞的隱士和他唯二憎惡的趙白魚是同一人?

……趙白魚當真不肖其母,當真是言行如一的君子?

***

贛商會館門口,一輛外表普通的馬車停在外面,裏頭下來一名頭戴冪籬的女子和一名戴著鬥笠、些許駝背的老男人,一前一後進入會館。

底下的人探聽出二人身邊,立即飛奔進會館通知:“陳爺,公主府的人來了。”

屋裏一眾商人驚得起身,陳羅烏說:“快將人請進來。”

二人很快出現在屋門口,底下人趕緊搬出兩張凳子讓他們坐,但兩人沒坐、也沒喝茶。

“不必忙活。”女子撩開冪籬,赫然是昌平公主身邊的女官,她面無表情,眼底藏著倨傲:“我是替昌平公主帶話,不是和你們敘舊聊天……陳會長,想來您也不喜歡浪費時間在無謂的客套上,咱們單刀直入——”

她環顧在場眾人,“諸位今日齊聚於此,和我等同一個目的,便是要給那擾亂兩江官場、斷了我等財路的趙白魚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要他往後在這兩江,縮著腦袋做人!”

“沒錯!不僅要那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趙白魚從此以後規規矩矩,還要他向贛商、向殿下下跪道歉!”

“我支持!自從他趙白魚來了兩江,我們就沒一天安生日子,日夜心急如焚,再不給他個教訓,我就得去跳贛江了!”

喧嘩吵鬧,群情激憤,瞧得出他們恨趙白魚恨得牙癢癢。

女官冷靜地看著滿臉憤慨的贛商,直到陳羅烏呵斥:“都給我肅靜!吵吵嚷嚷像什麽樣?”隨後沖女官拱手:“不知殿下有什麽話要說?”

“殿下說,既然雙方有共同目標便能齊心協力,眼下的困局便好破。開春將至,每年的二三月是朝廷糴糧歲額下來的時間,由漕司使負責采買一省糧草,於三月底將糴選出來的糧草送至發運司……所謂倉廩實、天下安,自古官糧糴買便是頭等大事,咱們江西省每年收的官糧占大景官糧總額的兩成!俗言‘三日不見贛糧船,市上鬧饑荒’,漕司糴糧,就得從商人這兒買!”女官提高音量,激昂地說:“如果趙白魚一粒米也買不到,如果糧商罷市,且看他會如何!”

陳羅烏克制著情緒,昌平公主果然和三爺一樣,都選擇從糴糧此處入手。

“前朝長安尉借官府采辦,惡意打壓市價,低價收購商人手裏的貨物,致使商人血本無歸,家破人亡。更有一糧商因交不出官府要求的五百斤糯米而自盡,引起眾怒,全城商人聯合罷市,逼得前朝隆武帝處死長安尉,修改官府采辦的律法。”

贛商聞言,已是摩拳擦掌,難掩激動。

女官以袖掩唇:“諸位,還待開春,好戲開鑼。”

***

除夕至元宵的假期眨眼即逝,趙白魚休息期間,不忘和京都通信,至二月二龍擡頭時,京都那頭傳來的消息是良策落實,不由長舒一口氣。

與此同時,朝廷交給江西漕司使今年的糴糧歲額也下來了。

去歲糧食豐收,加上分擔淮南免稅帶來的負擔,今年比去年多了七十萬石,攏共是一百九十萬石官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