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5頁)

霍昭汶內心惋惜,卻沒有開口幫助的意思。

“出發!”

隊伍所有人都是便衣出行,緩緩穿過沒多少人的街道出城,日出時的陽光灑落城墻樹梢,為其披上一層金黃色的盔甲,沉默無聲地凝視著這支遠行的隊伍。

即將進入官道時,瞧見烏泱泱的人群聚集在官道上,人山人海,仿佛全洪州府的人都跑這兒來趕集了。

霍昭汶:“怎麽回事?”言罷令人前去探路。

探路的人很快回來:“啟稟上差,前方人海都是洪州、吉州、虔州等地慕名而來的百姓。”

霍昭汶覺得有意思:“慕誰的名?”

探路的人將目光投向後方的趙白魚,霍昭汶便也知道了。

“疏散人群,別擋著官道。”

探子報:“百姓自發站在道路兩側,沒有搶占官道。”

霍昭汶:“如此,照常行路。”

隊伍緩步前行,穿過夾道送行的人群,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暗衛都屏氣凝神,緊握環首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警惕有可能沖出來的刺客,但是成百上千的人們只是安靜地站著,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更準確點來說,他們的眼睛追尋的是人群中的某一道青色身影,隨其前行而移動。

人群中間是伸長脖子尋找某個身影的楊氏和匡扶危。

楊氏沉冤昭雪時,親自去公主府門口看那高高吊起的頭顱,她的眼睛已經哭壞了,卻仿佛真能將那頭顱臨死時的恐懼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胸郁悶一掃而空,暢快大笑,繼而大哭。

大悲大喜後,楊氏病了幾天,也沒機會再見到趙白魚。

趙白魚怒斬三百官的事一早傳遍大江南北,便有懂朝廷規矩的書生在酒樓裏各執己見,有說他此舉是為民為百姓請冤,情有可原,或可從輕處罰,也有道其沖動,越權行事,藐視朝廷,問罪時應從重處理。

無論哪一方觀點都有個一致認定的前提,即趙白魚會被問罪。

果不其然,四道急詔連下江南,表明朝野上下尤其關注此事,趙白魚怕是難辭其咎。

因兩江大案極具戲劇性,京都內外百姓無不關注,也不知道是誰泄露四道急詔的事,趙白魚為民請命怒斬東南官場將被朝廷問罪,恐難逃一死,該消息很快席卷民間,傳得甚囂塵上。

楊氏和匡扶危自然也聽到消息,還打聽到欽差啟程回京的時間,便想到官道來送他一程,不料到了地方竟發現兩道都是自發而來的百姓。

不需開口詢問,楊氏就懂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看到馬上的趙白魚時,楊氏忽然跪下,頭磕著黃土地,顫顫巍巍的,堅定果斷地高呼:“青天明鑒,洗我冤屈,還我清白,佑我兩江百姓。”

話音一落,便齊刷刷跪倒一片人,沒像楊氏一樣開口,只是無聲地給了趙白魚一個響頭。

時刻保持警惕的暗衛在楊氏一動時便條件反射地握住刀把,發現人山人海都叩跪於地,不由愣住,下意識看向趙白魚,後者背著光,臉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晰。

霍昭汶揮了下手掌:“退下。”

暗衛便都收回刀,齊齊後退一步,警惕稍減,隨之而來是被撼動的內心,可惜職責所在,不敢有所動。

匡扶危知道跪下的人裏,有親人枉死於被斬首的三百官手裏,千裏迢迢趕赴洪州只為了今天的一跪一拜,也有與那三百官無冤無仇者,只是為了跪一個還民公道而不懼死的青天。

他也跪著,頭磕著大地。

盡管昌平公主安然無恙,未被問罪,但匡扶危相信趙白魚做出的每一個承諾。

哪怕趙白魚兌現不了承諾,也值得他一拜。

趙白魚值得天下人一拜。

匡扶危的身旁站著一個老者,是當日為他們寫供狀的老先生,突然拱手對著經過他們的趙白魚說道:“此去萬裏,長風難渡,望君珍重!”

趙白魚低頭看他,也看到匡扶危和楊氏,揚起了溫和的笑容,朝他們揮手道別:“都起來吧,也都回去吧。”

三十來人的車馬並不長,也耗費兩刻鐘才走出老百姓們夾道送行的長墻。

高頭大馬上的霍昭汶回頭看了眼後方還依依不舍的人墻,低聲嘆了句:“民心所向,民意不可違,或許真能逃出生天。”

趙白魚本身就是奇跡,在他身上發生什麽令人驚奇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如果他能逃過此劫,必能成千古名臣。

霍昭汶的心有些熱,但下一刻就被另一道淩厲的視線拉過去,觸及霍驚堂冷漠的眼睛不由扭頭回避,然後愣住,心生不悅,同是戰場裏廝殺過來的,怎麽氣勢還弱了一大截?

如是想著,他倒也沒再回頭看。

***

因是急詔,行程一再壓縮,幾乎都在趕路,沒怎麽休息過,直到臨近京都府,時間不趕了,便在一處驛站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