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條彈幕

他的嗓音輕不可聞, 顧休休卻聽了清楚——元容就坐在她的右側。

若非是篤定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左耳什麽都聽不清楚,他又怎會坐在她右邊說話。

她攥住手中的湯匙,微微用力, 又很快恢復平靜, 執著湯匙在黏稠的米粥裏攪了攪:“小人聽不懂太子殿下在說什麽。”

元容言簡意賅道:“回去。”

顧休休擡起眼:“回哪裏去?”

許是看出了她油鹽不進, 打定了主意要裝作不認識他, 元容不再繼續說下去, 只是讓人給他也上了一碗清粥,坐在她身旁, 動作不緊不慢地用著清淡的早膳。

她想起身換一張桌子, 還沒站起來, 就聽見他道:“坐下。”

顧休休起身的動作一頓, 遲疑著,緩緩坐了回去。

他不讓她走, 她便不走,反正西燕使臣們還沒起榻——不過就算起榻了, 看見元容跟她坐在一起, 他們也認不出她來。

她臉上的易容,幾乎可以稱作是毫無破綻, 精細到每一個毛孔,不止將耳垂上的耳洞堵平了,就連仿出的喉結都活靈活現, 會跟著她說話或吞咽來回滾動。

而其他的女子特征,也一一被她抹去,身前的裹胸布足足有十層厚,勒的她都有些喘不過氣, 從外表看起來,她就是個不起眼的隨從。

甚至她還專門在途中學習了口技,連嗓音都變化成了粗啞難聽的煙嗓。

顧休休也不知元容是怎麽認出她來的,她原本對自己的喬裝打扮還挺自信。

她往嘴裏送了一口稀粥,擡眼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倘若她死不承認,他又能拿她如何?

這一頓飯用完,那西燕國師才從房間裏不情不願地出來,他實在想不通,為何他們要配合元容,晝夜不停的趕路。

他明明可以讓自己在途中更舒坦些,就算不趕路,他的馬車也能在千秋節前抵達西燕。

起先,或許是西燕國師鉆了牛角尖,覺得元容早一日到西燕,他就能早一日看到元容低微可憐的模樣。

可現在想來,就算晚一日又能如何?

總之西燕君主都不會放過元容,元容該受的苦難一樣也逃不了。

想通之後,西燕國師就變得懶散起來,從幽州到西燕國都,不過五六個時辰就能趕到,他何必慌慌張張,被元容牽著鼻子走呢?

他慢慢悠悠用完了早膳,正準備喊著元容和西燕使臣們上路,放下筷子才發現,元容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酒樓。

西燕國師一拍桌子,將酒樓的掌櫃喊了過來:“人呢,剛剛那位容色俊美的郎君去了哪裏?”

掌櫃指了指外邊:“好像跟著另一撥人,坐著馬車往燕都去了。”

原本還想著跟元容故意作對,延緩行程的西燕國師,一聽這話,才反應過來,元容是跟著謝懷安的馬車走了。

昨晚上謝懷安在外面搬東西的動靜不小,西燕國師倒是知道謝懷安作為北魏使臣來了幽州,卻沒想到元容會跟著謝懷安走。

畢竟兩個人一直不怎麽對付,據他所知,謝懷安覬覦太子妃,曾在謝家竹宴之上,當眾言過——殿下亦是好福氣,有如此美貌的女郎做未婚妻,讓某好生羨慕。

雖不知兩人為何一起走,西燕國師卻沒有時間細想其中的緣由了。

他只知道,若是元容比他先到了燕都,西燕君主怕是會覺得他偷奸耍滑,怠惰因循,沒有盡心盡力的看守元容。

西燕國師連忙爬上車輿,想要追上元容他們的馬車,但車夫將手中的鞭子都快掄冒煙了,也沒看到他們馬車的影兒,氣得他忍不住在車輿內惡狠狠地叫罵。

與此同時,元容正坐在謝懷安的馬車裏,動作優雅地品茶。

他呷一口茶,修長削痩的骨節便在木幾上輕輕敲一下,擾的謝懷安有些煩躁:“從幽州到燕都那麽近,殿下一路上都坐著西燕國師的馬車,為何如今偏要改坐我的馬車?”

說著,謝懷安朝元容的方向扔了一卷書:“坐便坐了,殿下能不能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看看書,安靜一點可以嗎?”

他單手撐著下頜,挑唇笑道:“孤不喜歡看書。”

“那你喜歡幹什麽就去幹什麽……”

謝懷安話音未落,元容便道:“昨夜搬玉觀音的隨從叫什麽?”

一聽這話,謝懷安的神經一下緊繃了起來,他抿了抿嘴:“殿下真是會說笑,一個小小的隨從,我為何要記他的名字?”

說罷,他又忍不住道:“殿下莫不是有什麽癖好,從昨日見到那隨從,便一直纏著他不放……”

元容垂眸,輕笑一聲,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謝懷安,孤的女人你也敢覬覦?”

方才用早膳時,謝懷安與顧休休的桌子相隔的較遠,因此沒聽清楚元容跟她的對話,只知道他似乎對她很是感興趣的樣子。

如今聽元容這樣說,謝懷安才反應過來,原來元容早已經猜到了顧休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