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施霓被擄之事,霍厭早將知曉此事的人威懾封口,可寧樂公主當日也在街上,她的手下還特意為霍厭指了路,故而事後,公主特來看望。

這個節骨眼上,霍厭自不會歡迎皇家人,可施霓卻大方地把人迎了進來。

意料之中,寧樂進來便先替太子表了歉意。

“太子哥哥此番行徑有失,更無禮,但臨摹美人畫像在大梁屬常,你千萬不要因思慮男女之防,而給自己太多的心理擔負,他有錯該罰,你可別鉆了牛角尖。”

施霓知曉公主是誠心言道這番話的,於是她搖搖頭,只道此事已經過去。

寧樂松了口氣,她想繼續寬慰施霓,於是玩笑著又說:“你不知道的,在我們大梁無論男女都愛收藏些美人畫像,就我姑姑來說,她每次心情不好,寂悶喝酒時,都會拿出一幅泛黃卷邊的美人像來看。”

“大長公主?”

施霓聞言不禁覺得驚訝,一個男子喜愛欣賞美人畫像可謂平常,可女子也愛嗎?

寧樂“嗯”了聲,又繼續說道:“不過那美人長得的確十分英氣,我覺得她若著上男裝也一定十分帥氣。不過姑姑對此從來都是三緘其口,我想探問其身份,姑姑也從來不肯細言告知。”

“原來如此。”

施霓不想探問別人的私隱,於是大長公主的話題到這便止了。

之後,寧樂公主又說起自己一人在公主府住得實在無聊,施霓便順勢邀她有空可來將軍府玩,姑娘家的話題有很多,兩人沒一會便忘了前言,又去說道什麽朱釵首飾、錦緞華服了。

而霍厭在旁,卻是聽者有心。

大長公主收藏著一幅美人像?此事實在蹊蹺,若非她的親侄女寧樂公主隨口外傳,此事外人定不會知曉。

略微沉思,霍厭心頭瞬間閃過一種猜想。

他眉心微凝,心想此事若當真得證,他苦尋多年的真相便終為閉環。

……

言榷官調南下當日,不少曾於他受惠過的官員紛紛來城門外相送。

一番闊別後,長長的馬車車隊開始攜箱帶篋地向南啟程。

出了京城,言榷的夫人夏氏湊近過去,對其輕柔寬言道,“夫君莫憂心慮重,往後於南境縱然寥寞,也有妾身相伴左右,”

“辛苦夫人。”言榷點頭回說,語氣相敬如賓,甚至還帶有點疏遠的客套。

聞言,夏氏神色滯了滯,會意地將手收回,心頭不忍湧出些許酸澀。

兩人這樣的相處哪裏像是恩愛夫妻,可這樣的生活,她卻是過了三十余年。

到底,她是比不上相爺藏在心裏的那個人……

“籲!”

這時,駕車車夫突然揚聲而出,車輿急刹停下,車廂內的人更是身形踉蹌,重心不穩地前傾。

他們還未來得及開口問詢外面情況,就聽熟悉的聲音忽的傳耳。

“舅舅遠走,怎不等我來相送一程?”

原來是太子。

辨出其身份,言榷當即並未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反而暗暗松了口氣。

可是當他掀開馬車上的布簾,看到太子身後還站著一人時,心頭瞬間沉了沉。

竟是霍厭,他怎會與太子同道?

言榷眉心微凝,心頭瞬間覺得不妙,他轉身先安撫好夏氏,而後穩身從車廂內走下。

“領兵潰敗,老臣本就是帶罪之身,哪還敢想太子殿下和霍大將軍會親自出城來送,如此,實在叫老臣面上更加無顏。”

言榷客氣言道,實際心間卻早已是不耐煩了,他不想和他們在這裏長久糾纏,只想快些出離京城,從是非之地遠離。今後,他就只想素衣竭食,守在邊線,

不求復掌權利,只求能離那一人近一些,就好。

“丞相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霍厭還用著舊日稱呼,開口時語氣平靜無波,目光直直盯看在前,似是要窺探到言榷的心底最深處。

而言榷見過的大風大浪不少,聞此試探之言也並不顯慌亂,只矜擡下巴睨看過去,說道:“陛下已應承我遠調南境,霍將軍是要違抗聖命來強攔我不成?”

霍厭冷冷看過去,道:“陛下肯寬恕你怠亡數萬將士之重罪,前提在你已然竭盡全力以備戰,卻因年邁而致心有余力不足。陛下仁心,念你先前對大梁社稷建設有功,特許功過相抵,來面你罪責,可臨南之戰的真相究竟為何,丞相恐怕沒有交代清楚吧。”

話音一頓,霍厭凝目上前一步,逼近於言榷身前,壓迫言說,“昔日雄霸一方的言相爺,也是個臨戰叫敵軍膽寒的厲害人物,難道當真到老就成了無能之輩,還是說……丞相為了心頭另外相守,早已不惜削我大梁兵力,來護旁人?”

聽聞此言,言榷面上原本還維系的鎮定神色一瞬瓦消,他凝眸看向一旁的太子蕭承胤,眼神直直含厲,其中有試探,更有警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