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拍他

“怎麽不開燈?”

梁悅彎腰換鞋時被客廳看電視的許戚嚇了一怔,房間昏暗,電視新聞音量很低,許戚一貫喜歡安靜。

這道電視以外的動靜讓雕塑般靜坐的許戚終於有了反應。他去接過梁悅的包,掛在玄關處的衣架,然後才想起解釋:“怕你喝了酒不方便。”

梁悅把鑰匙放在入口抽屜,繞過許戚,“他們叫了酒,我沒有喝,晚上叫代駕太麻煩。”

許戚心說,你明明可以打電話讓我接你。

梁悅沒去關注許戚一瞬間的低落,看起來心情不錯,當她心情好的時候容忍度也隨之上升。許戚回到沙發,拿遙控器的手遲遲未動,低聲問:“你們晚上吃了什麽?”

“烤肉,”梁悅給自己倒了杯水,靠在椅子旁放松雙腿,“味道還可以,離公司比較近,大家工作一天都很累,不想折騰。”

“我們下次也可以去吃。”

梁悅轉動杯子,姣好的臉上看不出是否明白許戚話裏的意思。

空氣沉入玻璃杯底部,水波不安地晃動,客廳短暫沉默,梁悅腳步停在沙發後,彎腰在許戚臉頰親了一下,“行,下次再說,今天我累了,先去洗澡,你早點休息。”

房門關上,完成每天一次的交流任務。

許戚擡手碰了下臉頰,很快縮回,沒有觸覺以外任何感知,可能因為吻他的梁悅足夠敷衍,自然而然什麽都感受不到。

唯一沒有那麽糟糕的是,他能嗅到梁悅靠近時身上帶來殘留的烤肉氣。

沒有那道冷調的香水。

“補好了嗎?”

“好了。”

許戚坐起來,有過上次眼前發黑的教訓,這次動作慢很多,鏡片後的視線瞟向坐在電腦前的廖今雪,寬闊的雙肩撐起白大褂,無論坐姿還是站起身,他的脊背永遠挺得很直,不畏折彎。

補完牙齒,許戚最後來診所的理由也一同失去,不出意外的話,這層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聯系將被迫切斷。

當初發現梁悅出軌,和發現梁悅出軌的對象是廖今雪,許戚說不清自己更為哪一件事實不知所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還不想和梁悅離婚。

五年朝夕相處,分開後一地雞毛的瑣事許戚連想都不願去想,戳破這層窗戶紙,等待他的只有來自梁悅和陳芳兩邊的夾擊大戰,這是他最怕,同時也是最不願意看見的局面。

一直以來許戚都只想過好自己普通人的生活,平淡的日子裏,沒有離婚這道驚天動地的選項。

他對梁悅束手無策,能做的只有從廖今雪身邊下手,哪怕心裏再多厭惡和多排斥,也必須要和廖今雪打好關系。

必須要表現出興趣,關心,獲取更多更多關於廖今雪的信息。

“你畢業後是在寧城讀大學嗎?高考前一個月一直沒見你來上課,也沒有聽到你報志願的消息。”

許戚壓下咬字時的顫音,仿佛突然想起來,於是隨口關心。

廖今雪的回答一如既往簡潔:“在外省。”

”這樣,那你大學畢業後直接回來工作了嗎?”

“實習過幾個月,結束後回到了寧城。”

許戚哦了一聲,靜默半晌又開口:“你在這個診所工作了很久嗎?每次來前台都會提起你,說你很受病人歡迎......”

“許戚,你有什麽別的事情嗎?”

廖今雪冷淡地問,眼神和刀刃一般銳利,劃破許戚堆砌起來的笑臉,毫不留情推翻他們之間虛偽建立起的和平。

這句赤裸裸的詢問就像在告訴許戚,他已經把過去遺忘,唯一抓著不放,耿耿於懷的只有許戚。

廖今雪的人生足夠豐富,那兩年的交集多麽不值一提,可對許戚這種人來說,未來也許再也沒有那樣平靜、安穩、自在的三年。

明明插足的是廖今雪,做錯事情的是廖今雪,許戚卻像成為了那個惡人。

“沒有,沒有其他的事情。”許戚難堪地扯了扯嘴角,喃喃:“打擾你時間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門也忘記了關。助理後腳進來,看見坐在電腦前的廖今雪,提了兩句病人要改預約時間的事,忽然瞥見屏幕,問了一句:“廖醫生,病人已經走了,還要做記錄嗎?”

鼠標移動至保存,廖今雪轉過臉看她,不管多少遍,助理還是會因為這雙眼睛加快心跳,一時忘記剛才的疑惑。

等回過神,廖今雪神態已經恢復往常,問她:“什麽事情?”

“今晚不在家裏吃飯嗎?”

許戚從廚房出來,梁悅挎著包走向玄關,她今晚穿了一條黑裙,化過妝,稍作打扮就很有女人味,正低頭回復什麽人的消息,聽見許戚問話也只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和朋友約了吃晚飯,等會回來要很晚,你不用等我了。”

指甲陷進掌心的肉,掐出一道幾乎見血的紅痕,許戚追上幾步,蒼白地提議:“結束了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