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要對我毫無防備(第2/3頁)

“剛才我看見門口有幾雙女人的鞋。”廖今雪的回答像是解釋剛才那句問話。

許戚遲鈍地點頭,明知故問地接了一句:“你肯定也結婚了吧?”

“沒有。”

廖今雪說完站起身,拿著手裏的杯子準備離開,許戚看著他側過去的背影,腦子裏掌握理智的弦跟壞掉了似的,“廖今雪。”

待廖今雪停下腳步,回頭等待他的後文,許戚已經抓不住剛才一閃而過的沖動是什麽。

他置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攥緊,下定了決心,啞著嗓子問:“你能...能告訴我之前為什麽要辭職嗎?”

許戚好像和這件事情較上了勁。

廖今雪的五官隱匿在暗色,打量著許戚的神情,深褐色的眼底彌漫無端的壓迫,“你很想知道?”

許戚聽見耳邊雨點般急促的心跳,是酸澀的水腥味。他把自己的工作全都告訴了廖今雪,受的委屈也告訴廖今雪,現在,他只是想要知道有關廖今雪的一點點信息,這樣的交換,明明很公平。

許戚埋著頭,應了一聲:“嗯。”

“你還記得蔣明嗎?”廖今雪問。

“...什麽?”

乍一聽見這個和事件毫不相幹的名字,許戚湧上一股說不清的熟悉。

高中時泛黃的頁面像走馬燈般從眼前飛過,上面有林安楠受到委屈時,朋友邊安慰邊對囂張的後桌敢怒不敢言。還有班上同學無聊的惡作劇,在他走到樓梯前突然從後背大力地推了一把,為首的男生看著摔下去的他,站在台階上和朋友哄堂嘲笑:“許戚,你真沒用,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許戚,你真沒用’。

這句話多熟悉,每次他被迫接受那些惡作劇,為首的男生總愛對著他狼狽的糗樣發笑。

許戚想起來,那個其貌不揚、仗著家裏有錢橫行霸道的男生,是他們年級裏出名的惡霸,蔣明。

廖今雪的聲音繼續響起。

“有天他來醫院拔牙,碰巧掛到了我的號,見到我後他聊起高中時的事情,讓我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給他打折,但醫院的收費不是我能決定。我如實告訴了他,他一下子變的很氣憤,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我沒有放在心上。兩個星期後,他到醫院鬧了一場,說我拔錯他的牙,這對於任何一個牙醫來說都是嚴重的醫療事故,還好當時電腦裏記錄了他看牙的档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後,他被保安趕走了,我也沒有受到處罰。”

許戚無法想象廖今雪在大庭廣眾下被潑汙水的模樣,手指快要在被子上扣出一個洞,“那為什麽還是辭職了?”

廖今雪說:“醫院的環境不適合我,辭職的事我考慮了很久,這次汙蔑風波後,科室裏多了很多風言風語,我把辭職的計劃提前,和幾個學長一起合開了今碩牙科。”

“牙科...是你開的?”

“不全是,裏面有我一部分的股份。”

許戚努力地消化這些信息,燒懵的腦袋還是暈暈乎乎,“那蔣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句話似乎砸中了埋得最深的陷阱。

廖今雪提了一下唇角,笑意沒有滲進眼底,折出一抹淩冽的寒光,“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周圍是暗的,許戚卻感覺自己這顆烏黑的心被扒光了放在廖今雪深沉如炬的視線下探照,許多模糊的片段掃過眼前,只是頭痛欲裂,怎麽都無法完整地拼接到一起,他感覺語言變得無比蒼白,嚅動嘴唇,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廖今雪轉開臉,走前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

關上了門。

許戚坐在床上,失神地想著有關蔣明,廖今雪,那段被強行牽扯出來的灰暗記憶。

高三寒假來臨前,一切寧靜都在那個尋常的午後被擊得粉碎,往後寧城,沒有第二個那樣寒冷刺骨的冬天。

原來廖今雪什麽都記得。

他只是不說。

水流停止後,整個房子寂靜無聲。廖今雪把洗完的杯子放回原本的位置,掛著水珠的玻璃映出一張冷峻的臉。

沒有人能看見他,此時此刻,他可以在這個房子裏做任何事情,或是制造一些愚蠢的誤會引導梁悅發現。許戚大概率不會想到他身上,那層脆弱的婚姻已經禁不起任何考驗,只差一點助燃劑,再輕輕一推。

廖今雪不介意做施力的惡人,或者說,他一直等待這個時刻。

無數陰鷙的想法閃過腦海,廖今雪始終面無表情,他擦幹凈了手,推開許戚的臥室,聽見床上均勻傳來的微弱呼吸,腳步頓了一下。

對他就這麽毫無防備嗎?

廖今雪踱步到許戚床頭,即便過去十年,這張臉也沒有任何讓人意外的變化,依舊蒼白,陰郁,寡淡得毫不起眼,偏偏又能在看見的第一眼就勾起他心底那些發黴腐爛的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