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搖尾乞憐的狗

生日,這對許戚而言格外的陌生。

那場意外還沒有降臨之前,他擁有過過生日的權力,只不過日期靠近除夕,家裏一忙起來常常顧不上他。後來許誠死了,全家人仿佛在一夜間忘記所有重要的日子——除了許誠的忌日。

許戚往後的記憶裏,再也沒有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慶祝生日的畫面。

小琴的無心之言激起千層浪,許戚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廖今雪,現在心又亂,將快遞一放,匆匆找了個理由離開診所。

有些納悶的小琴照例拆掉包裹,把裏面的賀卡單獨挑出來,敲響診室半掩的門。

“廖醫生,我把東西拿上來了。”

“放在桌上就行。”站在窗前的廖今雪目視許戚坐進停在診所斜後方的汽車離去,斂下眼底的晦暗,雙手插進白大褂兩側的口袋,轉身對小琴淡淡示意:“謝謝。”

“不客氣,那我先去忙了。”

小琴退出診室,輕輕帶上了門,心底的疑惑沒能就此消散。

這些禮物不是什麽貴重物品,往常廖醫生從不會讓她在工作時間跑腿,偏偏這次,突然叫她下樓取幾個包裹...她還以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結果只是和往年一樣的賀卡。

大概是突然心血來潮了吧。

許戚回去就後悔起離開診所決定,準確來說,是後悔放棄見到廖今雪的機會。

但這個決定不是全無好處,他原本就是貿然造訪,要是被廖今雪發現,心底對他的印象說不定會變得更差。

許戚一點也不想讓‘考慮’,變成沒有可能。

他和廖今雪的關系還沒有被宣告結束,只是暫時繞進了一個死胡同,需要靠人打破前路的高墻。廖今雪不主動,主動的那部分只能靠他。

這條路崎嶇坎坷,終點卻吊著一根誘人的餌,只要這根餌一直存在,許戚沒有辦法輕易放棄。

思來想去,可能還是因為突然的生日訊息打亂了陣腳。許戚躺在床上輾轉,夜色借窗潛入屋內,靜謐的時刻,對廖今雪的想念會攀到頂峰。

他摸到床頭的手機,忐忑地給廖今雪發去這周以來第一條消息。

按下發送鍵的刹那,許戚知道,他已經在這場冷戰中選擇了妥協。

:你在做什麽?

即便相處了幾個月,許戚還是沒有學來廖今雪身上的從容鎮定。搭訕的第一條消息永遠透著不遮掩的真誠與期盼。

他不知道的是,這種真誠落在心懷不軌的人手裏是致命的。代表了他可以被隨意揉搓成任何形狀也不會有怨言。代表了他是一個絕好欺負的人。

就算被傷害透頂,隨便丟一根骨頭,又會搖著尾巴眼巴巴地回到欺負他的人身邊。

許戚還不知道,這已經是廖今雪用慣了的手段。

就在幾乎以為得不到回應,震動的鈴聲吵醒了快要睡著的許戚。他舉起手臂一看,廖今雪簡潔的回復印入睡意朦朧的眼底:剛到家。

一瞬間,什麽亂七八糟的睡意全無。

晚上九點多,廖今雪說他剛回家。

工作明明早在幾個小時前就結束,他下班後又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

這些事情只能在腦子裏胡思亂想,許戚胸口像被開了一道口子,空落落地灌著冷風。他坐起來打字,好讓速度快一點:你剛才在外面吃飯嗎?

廖今雪:有什麽事情?

眼睛被這幾個字刺了一下,不知道是光線還是別的原因。許戚緊抿幹澀的下唇,問:沒有事情就不能找你聊天嗎?

事實證明,廖今雪的確有隨時隨地將他棄之不理的資本。許戚遲遲沒有等到回復,終於沉不住氣,撥通了廖今雪的號碼,一開口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委屈:“你看到消息了嗎?”

廖今雪平穩的氣息被打斷了幾秒,“看到了。”

“那你為什麽不回復?”

“許戚,我今晚有點累,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這是借口。不知道為什麽,許戚就是認為這是借口:“我沒有要打擾你休息,可是只是兩句話的時間,你也不願意抽空敷衍一下我嗎?”

廖今雪的聲音冷下來,“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沒有要吵架。”許戚聽見他驟然變冷漠的口吻,虛假的氣焰一點一點蔫下去,抱住膝蓋對電話那頭輕聲說:“我上午去過診所了。”

廖今雪聽到後沒有什麽反應,淡淡地接了句‘然後呢’。

“小琴告訴我,大後天是你的生日,那天晚上我們能一起出去給你過生日嗎?你說過的,還在考慮這段關系。”

最後一句加得很突兀,更像在害怕廖今雪會拒絕,於是不管不顧地塞上任何他能想到的借口。

廖今雪按了按眉心,“我不過生日,白天我要上班。”

這一回,許戚的回答意外地讓人啞口無言:“那從這次開始過生日,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