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溫鯉的那句“帶我回家”, 好像某種尖銳的東西,在陳鶴征心上狠戳了一下,殷紅的血色沁出來, 痛感分外尖銳。陳鶴征幾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很想做些什麽,比如,剁碎了梁昭輝那個雜碎。

他再度傾身過去,額頭抵著溫鯉的額頭, 兩人的呼吸融在一起, 溫暖而勾纏。

“哭吧,”陳鶴征說,“我陪你, 哭夠了, 也就不害怕了。”

哄小孩似的一句話,此刻聽起來,卻格外熨帖。

好像無論溫鯉做什麽,多幼稚或者多脆弱,都有陳鶴征無條件地陪她,包容她。

比愛更叫人動容的是偏愛,那偏愛之上呢?

是否還有更聖潔也更虔誠的存在?

如果有, 大概就是包容吧。

有時候, 心動和喜歡, 都太過容易, 而包容才是那條船, 那條可以擺渡孤獨和狼狽, 載著疲倦的人生, 涉過一切苦海的船。

有陳鶴征那句“我陪你”, 溫鯉像是得到了某種釋放,哭得格外認真。

她掉了好一會兒眼淚,忽然想起什麽,擡起水汽氤氳的一雙眼,對陳鶴征說:“鄭嘉珣,她也在金域……”

不等溫鯉把話說完,陳鶴征已經明白她的想法,他低頭,吻一下她濕漉漉的眉眼,不出預料的,唇間抿到鹹澀的滋味。

真是個愛哭的小姑娘,陳鶴征想,哭起來,又格外招他心疼。

陳鶴征用鼻尖在溫鯉臉上蹭了一下,聲音壓得低沉,說:“別擔心。我大哥今天去金域,就是為了抓鄭嘉珣的,他的人會把她帶走。”

陳鶴迎那個霸道又護短的性格,怎麽會由著鄭嘉珣胡來。

“抓”這個字,聽上去有些恐怖。

溫鯉被他蹭得有些癢,想躲開,陳鶴征卻不放,他困著溫鯉,同時對她說:“鄭嘉珣可能對我哥有些意思,但是,我哥那個人,你也看見了,他根本不吃感情這東西。兩個人對不上頻道,最近有點鬧騰。”

溫鯉嘆息著想,鄭嘉珣對陳鶴迎,可不是有些意思那麽簡單。

她喜歡他九年了,即將進入第十個年頭。

哭過之後,整個人有種虛脫般的疲憊,溫鯉向後,想去枕座椅的椅背,手指卻一直抓著陳鶴征的衣角不放。陳鶴征索性伸手過去,將她撈過來,讓她靠著自己,把肩膀給她枕著。

窗外不斷有燈光閃過,連霓虹都昏昏欲睡。

陳鶴征低頭看她,眸光深黑而軟,問她:“我身上的衣服全濕了,這樣靠著,會不會不舒服?”

溫鯉搖了搖頭。

不但不會不舒服,恰恰相反,她被他抱得很舒服,整個人都恨不得粘過去。

呼吸之間,溫鯉聞見陳鶴征身上的味道,清冽而舒朗,那味道讓翻湧的情緒逐漸平息,也讓她感覺到一種心安。

被愛著,被保護著的安全感。

司機專注地控著方向盤,余光都不往別處多偏一下,車子平穩行駛,後排的位置形成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

車內開著燈,光線落下來,顯得夜晚格外漫長,好像永遠不會結束。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能聽見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好一會兒,溫鯉像是有了點力氣,慢吞吞地問:“今天,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呀?”

要不是陳鶴征出現得及時,她還不知道會被梁昭輝作踐成什麽樣子。

欺負女孩子,好像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有些人只要擡擡手就能做到。

許是夜色靜謐,也可能是失而復得,讓陳鶴征加倍心軟,他控制不住地總想吻她,撬開她的唇,去嘗她的味道。

司機還在前頭坐著,他怕小姑娘害羞,也怕貿然地親昵會加劇她的惶恐。

於是,他壓抑著沖動,掌心一下一下地撫著溫鯉的背,同她解釋:“是卓嶼。你剛剛離開,他就發現梁昭輝也不見了。金域那種地方,稍微起一點壞心思,都很危險,所以,他立即聯系我。當時我就在桂坊西路,離得近,很快就趕過去了。”

溫鯉一怔,下意識仰頭去瞧他。她皮膚原就細白,一晚的驚嚇之後,顯出一種稚嫩的孱弱感。

她問:“你怎麽會在桂坊西路附近?”

“你是不是把自己做過的事,都忘幹凈了啊,醉鬼?”陳鶴征嘆息。

說這話時,他搭在溫鯉腰間的那只手,故意使壞,捏她一下。

溫鯉覺得癢,蹙著眉毛,很輕地哼了一聲。

完全無意識的一聲,卻勾得陳鶴征血液發燙,連呼吸都停頓了一下,喉結忍耐般上下滾動著。

溫鯉似乎不太懂這些,渾然不覺,仍然半仰頭,看向他,衣領下,鎖骨的位置,凹陷出些許痕跡,裏頭盛著一汪月光般的白。

看上去味道是甜的。

她的氣息與顏色,對陳鶴征來說都是一種難以承受的誘。

他不得不錯開視線,轉頭看一眼窗外,慢慢吐出口氣,才繼續對她說:“是你先撥語音通話給我,說在料理店吃晚餐,讓我去接你。可是,我趕過去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前台留了會員信息,我看到鄭嘉珣的名字,就猜她準會誆你去夜店。教好孩子學壞,是她一貫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