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薛宜寧第一次聽他說起自己情感上的事。

原本她覺得的, 溫情脈脈等待心上人長大、穿上喜服嫁給自己的少年郎不見了,換上了一心建功立業,無心男女□□的熱血軍士。

倒的確這樣才更說得通, 她覺得他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如果真的等了那麽多年,想盡一切辦法娶她才更像他,而不是轉眼就娶了別人。

她問道:“金姑娘親自來見將軍,想必是思慮再三,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她也和別人一樣,以為將軍是心中有她的,將軍將這事都和她說了?”

之前薛宜寧對金采, 多少會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抗拒情緒。

不管她對駱家有沒有感情, 她肯定不會喜歡金采, 更不會想和她親近。

但現在親眼看見一個溫柔乖巧的姑娘舍棄顏面來見想嫁的人,真相卻又如此殘酷, 她不由又升起幾分同情來。

玉溪說金采是哭著離開的,是因為知道了這真相麽?

自己以為情投意和的人,從未喜歡過自己?

駱晉雲回道,“自然沒和她說,是駱家不對再先,我沒必要再傷她的心。”

說完, 他神色淡淡道:“我只和她說, 我又喜歡上了別人。”

薛宜寧將這話想了片刻,臉上頓時泛起幾分尷尬情緒, 垂下頭, 沒去問那個“別人”是誰。

因為極有可能, 他說的人是自己。

他身邊沒有適合拿出來說的女子,除了自己。

按照邏輯,因為喜歡上了她,所以不願休妻,只能違背母命退婚,合情合理,金采一定會相信,從而傷心離去。

這比對金采說出真相更好。

只是……薛宜寧心裏怪怪的,沒辦法把自己和駱晉雲與男女情感這種事想在一起。

為了掩飾尷尬,她又做起了針線活。

駱晉雲轉頭看向她。

單單只是用她來圓一句謊,就會讓她無所適從。

不是羞澀,不是難為情,而是難以想象,渾身不自在。

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與他生出感情來的可能性。

在她沒看見的地方,他神色黯淡了許多,再也沒說話,站起身去床上躺下。

……

南北和談仍在僵持時,大周在南邊又丟了一座城。

戰事不利,和談桌上便占不了上風,負責和談的大臣對此事焦頭爛額。

薛宜寧又接到了許昭儀的懿旨,讓她去宮中喝茶。

意外的是,駱晉雲也在受邀之列。

只是駱晉雲不在家中,要從軍機閣離開後直接進宮,而她則從駱府出發。

馬車到宮門前,就見駱晉雲在外面等她。

她之前沒和駱晉雲說起自己被許昭儀召見的事,此時想說,身後卻還有寶儀館的內侍,又不敢說。

駱晉雲見她神色緊張,倒安慰道:“只是喝茶,不必緊張。”

薛宜寧小心道:“娘娘之前同我說,她出身金陵唐家,那邊盛產雨花茶,倒是茶中珍品。”

駱晉雲便問:“是去年皇後娘娘冬至節召見命婦進宮那一次?”

薛宜寧回道:“那次見過昭儀娘娘後,又見過一次,是在今年,那時正好都傳要與南方和談,娘娘還同我說起和談之事。”

駱晉雲看她一眼,點點頭。

從他的眼神裏,她明白他知道了她要說的話。

她無端不會提起金陵唐家,他一定能知道許昭儀就是裴雋曾經的未婚妻。

一個娘娘,怎麽特地見她,還和她說起和談?

駱晉雲大概能猜到這事與和談有關。

卻不知能不能猜到,許昭儀曾讓她去勸降裴雋。

薛宜寧不明白,駱晉雲當然知道,甚至不用她提醒,他就知道。

因為他本就知道皇上有心讓她勸裴雋之事。

在他拒絕這事後,這事平息了,但南方戰事失利,應該是讓皇上又起了這心。

只是他還不知道,原來裴雋曾經的未婚妻,如今做了昭儀。

於是他明白了她的緊張。

她不可能願意勸降裴雋。

裴雋所做的事,是她本就向往的,她大概只想隨他而去,而不想去阻攔他。

她若去勸降,就算朝廷密而不宣,也難免走漏風聲,更何況朝中官員總會知道,到時候和談成了,可那些京城誥命又會如何看她?

他母親那裏,黃氏那裏,又會怎樣言語譏諷?

盡管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但在這件事的態度上,兩人倒是一致的。

一邊往宮門走,他一邊說道:“雨花茶,我曾喝過,倒有些了解。”

聽他這樣說,薛宜寧心安了一些。

到寶儀館,許昭儀果真備了茶請兩人品嘗,倒真是金陵盛產的雨花茶。

茶喝了半盞,內侍一聲稟報,竟是皇上過來了。

幾人立刻起身接駕,皇上趙彥過來,笑道:“其實是我想見見你們,所以假托許昭儀之請,召了你們過來。”

說完看一眼薛宜寧,朝駱晉雲道:“從前沒看出來,元毅你倒是個有福氣的,家中夫人這般姿容出色,也難怪你要如此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