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3/3頁)

裴雪青打量著她的神情:“看你好像有心事,你若有什麽開解不了的,不妨與我說說。”

姜稚衣擡眼看向裴雪青。元策沒與裴雪青說的事,她自然也不能說。

帳外天色漸暗,帳子裏點起燈燭,姜稚衣擱下熱茶,抱膝坐在榻上:“雪青阿姊,你說,大家怎麽都有非做不可的事?”

裴雪青不解:“什麽非做不可的事?”

“譬如我阿爹要擁護皇伯伯上位,我阿娘要追隨我阿爹,還有——”姜稚衣想了想,“沈元策與你提過我,想必也同你說過,有一回他曾嘲笑我,說四殿下向皇伯伯婉拒了與我的婚事?”

裴雪青回想了下,點頭:“有這麽回事。”

“其實小的時候,我與四殿下的確交情甚篤,長輩們也戲說等我們長大之後要給我們指婚,當時我也不懂情情愛愛的,只因與四殿下玩得好,便覺得說不定將來真的會嫁給他。”

“後來我家中出了變故,搬進侯府,和那些皇子公主來往便少了許多,不過在我最難過的那幾年,四殿下若得機會出宮,還是會來侯府看看我,偶爾給我送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兒……只是忘了從哪一年起,他便不怎麽與我走動了。”

裴雪青蹙眉:“這是為何?”

姜稚衣笑了笑,慢慢地說:“一開始我也不明白,後來才知道,原先和氣的端王府早就不復存在了,皇宮裏明爭暗鬥,是吃人的地方,大家都變了,四殿下作為庶出的皇子生存不易,平日常受欺負打壓,他母親娘家沒有權勢,也無力立足深宮。他若要給自己和母親掙一個前程,便該娶一個對他有助益的妻子,而我——這個他小時候的玩伴,父母雙亡,空有一身虛無的榮銜和皇伯伯隨時可以收回的寵愛,對他來說絕非良配。”

裴雪青怔怔看著姜稚衣,半晌沒說上話來。

姜稚衣抿了抿唇,又笑:“可是就像我阿爹選擇社稷沒有錯,我阿娘選擇我阿爹也沒有錯,四殿下要掙前程,在我與前程之間二者選其一,並未貪心多得,其實也沒有錯。只是他們都有非做不可的事,我雖然在他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在他們非做不可的事面前,好像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裴雪青搖了搖頭:“你別這樣想,選擇雖兩難,但總會有人覺得,你才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事。”

姜稚衣擡頭望著頭頂的這座營帳:“會嗎?”

裴雪青看著她視線落處,隱隱猜到她的心事:“你擔心在沈少將軍這裏重蹈覆轍,還在猶豫與他的親事?”

姜稚衣一動不動地坐著,沉默片刻,點下頭去。

至親血仇,若換作是她也不可能放下,她都不需要問,便知那是元策非做不可的事。

可他的對手是連朝廷、連皇室都畏懼的河東,這件非做不可的事無異於行走刀尖,命懸一線。

姜稚衣雙手抱膝,下巴抵著膝蓋,出神地道:“我只是在想,他先前與我求親,是因為娶我與他非做不可的事在同一個方向,可如果有一天,他非做不可的事和娶我南轅北轍,又或者……他可能要為他非做不可的事付出性命的代價,那我怎麽辦?”

“我是不是……又是被拋下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