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春日

卻夏在石化狀態裏持續了好幾秒。

直到陳不恪的逆子跳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當著她的眼皮底下,就要幹出把貓頭探進她水杯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卻夏回神,給它拎出來:“這個事關生死, 你不要亂說。”

“你也知道我看上的男人, 你敢捷足先登會被我弄死嗎?”於夢苒冷笑。

“…你都沒看,哪來的看上。”

“你這種非聲控還五音不全的是不會懂的——用不著見, 光聽他聲音就夠我死一百回了!”於夢苒持續發夢, “等這個劇拍完我就殺到你家去, 只要顏值身材不至於傷眼, 醜點我也認了!”

卻夏嘆氣:“死心吧。”

於夢苒咬牙:“你果然把他領回家睡了。”

“我沒。”

“那你為什麽讓我死心!”

“因為他——”

卻夏換氣, 平靜道:“是個gay。”

於夢苒:“??”

卻夏不心虛,打了個沒表情的哈欠:“貴圈多gay, 你懂的。”

於夢苒:“……”

之後。

從於夢苒絕望裏透著憤慨、憤慨裏透著了然、了然裏透著“既然我得不到那彎的也好”的癲狂狀態的敘述中,卻夏終於拼湊出昨晚讓於夢苒誤會的事實輪廓——

陳不恪送她回了家。

不堪忍受她手機的頻繁騷擾。

於是替她接了電話。

而後,對於於夢苒在聽到她的夢中情聲後的激動反應,白毛頂流顯然非常冷淡敷衍, 除了嗯和哦基本沒個回應。

直到於夢苒想起自己的怨種朋友。

“卻夏在你旁邊嗎?”

“在床上。”

“?”

“她睡了。有事明天再打。”

“???”

通話到此被白毛頂流單方面結束。

確實是很難不讓人誤會的對話。

卻夏捏了捏白貓後頸皮,以眼神傳達了“你怎麽會有這麽一個造孽的叛逆老父親”的中心思想, 然後並不真誠地安撫著電話對面迅速“失戀”的於夢苒。

她也沒有掩飾她的不真誠。

於夢苒傷心跑了。

掛斷電話,卻夏在原地站了會,去廚房燒水給自己沖了碗寡淡無味的麥片粥。

喝這頓敷衍早餐的時候, honey就蹲在她旁邊的椅子上。

卻夏單手拿勺吃粥,另一只手有下沒下地rua著把前爪搭到她腿上的白貓。

“不是夢啊。”

女孩發了會兒呆,眼尾垂耷下去, 幽幽輕嘆。

“那我麻煩大了, honey。”

·

卻夏的估計沒有任何偏差。

當天還沒到傍晚, 她的麻煩就找上門來了——

先是來自陌生號碼的長達千字小論文的致歉信, 落款人名似曾相識,大約是昨晚上那個她記不清名字了的酒量不行人品更不行的資方,卻夏正被宿醉折磨得頭疼,一看見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字更yue從中來,於是掃了一眼她就毫無停留地刪了。

然後就是來自天樂傳媒,關於《至死靡他》劇本圍讀的短信通知。

卻夏盯著手機確認了一遍開頭署名是自己後,眉心就輕打了個結。

按他們羅裏吧嗦的番位劃分,只計算女性角色,她也不過是勉強搭了個女四號的戲份——劇本圍讀這種打著“建立劇組文藝氛圍”的旗號,實則多半是用來給咖位演員們最後一次提異議、改劇本機會的事情,理論上怎麽也輪不到她參加。

尤其通知信息裏的時間,就在明天下午。

24小時都不到的“提前”通知,這樣趕進度只有一個可能:

她是被臨時加進來的。

因為誰不言而喻。

這勢頭與卻夏低調退休的計劃絕對是背道而馳。偏還剩一年的藝人合約還在公司手裏,她沒有說不的權力。

第二天中午,經紀人就坐著公司的專車來接卻夏了。

算上上回莫名被叫去公司談劇本,卻夏這是簽約以來第二次感受公司內的專車體驗。

比起擠公交或者地鐵自然好很多。

如果旁邊沒有一個殷勤絮叨的經紀人就更好了。

“小夏,這個座椅舒適度還可以嗎?不舒服的話告訴我,我幫你調整。”

“……”

“小夏,你口渴嗎?車裏有空運過來的山泉水,公司裏特供的,你要不要喝一瓶?”

“…………”

“小夏,車裏溫度如何,你——”

“張哥。”

卻夏終於忍無可忍,回眸望住對方:“有什麽話您直接問,不用鋪墊。”

經紀人尷尬幾秒:“蕭。”

卻夏:“什麽?”

經紀人:“我姓蕭,蕭澈。”

卻夏:“……”

合約還剩一年她才見了幾面的經紀人,記不得名字,也不能,怪她吧?

卻夏心虛得短了氣勢,耷下眼皮靠回座裏。

好在經紀人也顧不上計較,又東拉西扯了幾句後,終於把話頭拉到了他的目的地——

“聽《至死靡他》劇組的公司同事提起,前天晚上的宴會,陳不恪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