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春日(第4/5頁)

陳不恪眼神微松,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安靜須臾。

“不恪?”電話裏漏出一點中年男聲,意外而沉穩。

“勞叔,麻煩您安排,幫我接送一位朋友。”陳不恪低垂著漆黑長睫,睫隙間,那雙半掩的眸子結著霜似的涼淡。

“你都開口了,怎麽談得上麻煩?”對方無奈,“把信息和要求給我吧,我立刻安排。”

“信息我發您,要求,”陳不恪起眸,“沒什麽,嘴嚴些就夠了。”

“我明白。放心吧,大先生那邊不會知道的。”

“多謝勞叔,算我欠您的人情。”

對面似乎噎了下,苦笑:“行,你就這麽折我的壽吧。”

“……”

半小時後。

卻夏握著她小黃雞行李箱的提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

就算她對車不感冒,但混跡在圈內,極其知名的一些logo她還是被動了解過的。

比如眼前這輛。

梅賽德斯-邁巴赫。

更別說車門外還站著一位西裝筆挺戴白手套的司機先生,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尊貴儒雅18世紀歐派紳士風的高不可攀的氣息。

不只是卻夏停了。

她旁邊送她出來的媛姐也蒙了,好幾秒才回頭:“小,小夏,這車是來接你的嗎?”

卻夏回神,表情空白地扭頭:“不是,不認識,我打車——”

“您就是卻夏小姐吧?”

“……”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司機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兩人面前一米外,話間還微微行了個躬身禮:“我來接您去機場。”

卻夏:“…你認錯了,我不是。”

對方微露驚訝,隨即溫和一笑:“先生說您可能會否認,提前給我發過照片,請問需要我拿給您確認嗎?”

卻夏:“………………”

這都能預知,陳不恪是什麽變態嗎?

事已至此,卻夏只能無奈地跟過去。

在她拒絕之前,對方就溫柔而無法抗拒地接走了她的小黃雞行李箱,並淡然自若地放進車裏,成功讓它以耀眼的黃色玷汙了和它格格不入的邁巴赫。

等司機先生也進到車內,啟動前。

對方轉身,給卻夏雙手遞來一張淡金色的設計十分簡潔的名片——除了姓名和手機號,上面竟然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一種“但凡你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你就該知道我有多牛逼的背景”的氣息撲面而來。

霸氣得令卻夏沉默。

“我姓勞,勞思銳。”紳士先生不知道卻夏的胡思亂想,仍舊是最得體的紳士,“卻夏小姐之後如果遇到任何不便處理的問題,請您隨時和我聯系。”

卻夏停頓了下。

最後她還是將名片收入包裏:“謝謝。”

“您客氣了,我們現在出發。”

“……”

尊貴的車屁股平穩駛出,消失在療養院門前柏油路的拐角。

療養院門口。

“嘖嘖,您知道這車什麽價格嗎?”

男護工停在媛姐身旁:“不說別的,就一個輪胎,它都夠給我開三年工資了啊姐姐。”

媛姐沉默。

男護工表情復雜,看了半晌才轉回來:“就這樣,您還說這小姑娘做的能是什麽正經工作?”

“滾滾滾,”媛姐惱回神,“人家就不能是正常戀愛?”

“正常戀愛?”男護工譏笑,“我敢打賭,這車的owner,年紀絕對比她爸爸都大,不是個滿頭白發的就不錯了!”

“閉嘴,再胡說姐給你把嘴撕了!”

“好唄,您不信,等看著就知道了,”男護工悻悻轉進樓內,“不是混娛樂圈的嗎,不出名就罷,等出了名,她遲早露餡!”

“……”

·

生平頭一回的邁巴赫,也是生平頭一回的頭等艙。

但卻夏感動得想跳下去。

尤其是西裝革履紳士有禮的司機先生、從他尊貴奢華的足夠引起路人觀望的邁巴赫裏、在人來車往的航站樓外、把她的小黃雞行李箱提出來的那一刻。

萬眾矚目的社死也不過如此。

卻夏一時不知道,錯的是她不該舍不得當年母親買給她的小黃雞行李箱,還是她不該認識陳不恪這個白毛禍害。

而這種麻木的痛,還一直從紳士的司機先生延續到禮貌的空乘接待小姐姐那裏。

她的小黃雞也被殘忍地交接了過去。

頭等艙休息室裏沒見到白毛頂流。

畢竟是圈內第一禍害,即便是安靜人少的頭等艙,機場大概也不想冒引發踩踏事故的風險,因此給他另外安排了單獨的私人休息區。

於是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卻夏才在航班頭等艙裏,見到了害她社死了大半中午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是靠窗坐的。

依舊是黑色棒球帽疊黑色兜帽的打扮,也依舊藏不住幾綹白得晃眼的碎發不羈地翹出兜帽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