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4頁)

姑娘家喜愛胭脂妝粉,可阿朝自己就是半個行家,外面胭脂鋪子的即便再好,只怕還不及她親手所制的考究。

江叔當然樂意出謀劃策,心道主子冷心冷性這麽多年,如今得虧姑娘在,倒多了幾分人氣兒了。

江叔提了幾句想法,說完笑著感慨:“照大晏人家的規矩,姑娘及笄之後,婚嫁大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大人心中可有主意?姑娘這樣的性子,許配哪家的公子更好?”

話音方落,便見自家主子原本溫煦的眸光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良久後,似是沉聲一嘆:“此事不必急於一時。”

江叔哪還敢再往下說,趕忙道:“是老奴多嘴了。”

謝昶自知對這個妹妹應僅限兄妹之情,但這並不代表,他已有將她許配旁人的心思。

所謂長兄如父,他既是阿朝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自然要為她擇最好的夫婿,不是誰都能娶他謝昶的妹妹。

倘若天下男子皆非良配,他也絕不讓她下半輩子將就著過,他作為兄長,便是養她一輩子又有何妨。

歲末的盛京年味十足,家家戶戶都貼上春聯,掛上了紅燈籠。

謝府也不例外。

這幾日丫鬟小廝們又是灑掃除塵,又是張燈結彩,府內上下熱熱鬧鬧的。

阿朝的生辰在南方小年這一日,與北方小年差一天,兩位主子又都是南方人,江叔與幾位管事一商議,幹脆臘月廿三、廿四連著慶賀兩日。

謝昶向來對年節不算熱衷,一應事宜都交給底下人操辦,便是小年和除夕這樣的日子,忙到夜不歸府也是有的,可今年府上多了個小姑娘,又逢她生辰,自然不能馬虎。

曲目單送到青山堂時,阿朝還在書房寫字。

“哥哥當真同意,請戲班子進府表演?”

姑娘愛看戲,見到曲目單時兩眼都放著光。

江叔笑道:“廿四既是姑娘的十五歲生辰,又是南方的小年夜,自然姑娘想怎麽熱鬧都成。”

阿朝就挑了那日在春未園未看完的《慈悲願》,“到時候讓府上的丫鬟婆子們都過來看吧。”

江叔含笑應下。

爹娘早逝,只留下她與哥哥兩人,那些繁冗的及笄禮費時費力,她自己也累得慌,能與哥哥一起用頓晚膳,已經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了。

廿四這日,正屋進進出出,人人面上皆是歡喜之色。

好像及笄是個分水嶺,過了今日她便與從前全然不同了。

阿朝對著銅鏡裏的自己抿抿唇,有什麽不一樣的呢,她還是哥哥的妹妹,況且她又不急著嫁人。

她今日穿的一身朱紅緙金絲蝶紋的雲錦上襖,配淺杏色的織金馬面,頸上佩戴赤金八寶瓔珞,雖不似吉服那般隆重繁復,但比以往還是要正式一些。

聽說是佟嬤嬤拿到澄音堂給哥哥過目才定下來的,連阿朝自己都覺得太過秾艷,沒想到哥哥竟然也認可。

想是今日生辰特殊,又不必出府門,在府上穿得艷麗些也無妨。

朱紅雲錦的衣裙,襯得菱花妝鏡前的少女面色如霞,嬌艷欲滴。

連佟嬤嬤都在說笑:“老奴活這麽大年紀,還從未見過姑娘這般千嬌百艷的好顏色!往後求親的人家,還不得將咱們謝府的門檻踏破。”

謝昶來時正聽到這一句,握著琺瑯鑲金錦盒的手掌微微攥緊。

身後的江叔聽得捏了把汗,大人似乎並不喜歡外人議論姑娘的婚事,好在他面上並無多余的神色,江叔這才暗暗松口氣。

眾人見他來,趕忙斂了笑意,俯身行禮。

阿朝回眸含笑喚了聲“哥哥”,顧盼間有種清艷逼人的氣質。

謝昶薄唇微抿,將那錦盒遞到她面前:“生辰快樂,打開看看?”

阿朝點點頭,含笑打開卡扣,一支清透細膩、雕紋精致的玉笄映入眼簾。

少女眸光一亮:“哥哥,你怎麽不早說送我玉笄?”

她還仔細挑了幾樣金笄作今日綰發之用,金笄的款式比尋常的金簪要簡潔樸素一些,相比之下,面前這根玉笄不但玉質溫潤,色若凝脂,笄首竟還雕琢了兩朵並蒂的白蘭。

南潯家中的院子裏就有一棵白蘭樹,每到夏日,屋前屋後都是白蘭花的清香。

她那時已有小女孩的愛美之心,總喜歡摘兩朵白蘭花別在鬢邊。

這玉笄,定是哥哥花了心思挑的。

江叔替自家這長了嘴卻不說的主子解釋道:“大人知曉姑娘喜愛白蘭,刻意去請教了玉雕大師,這笄首的並蒂白蘭可是大人親手雕刻的。”

謝昶淡淡看他一眼,倒沒多說什麽。

阿朝卻沒想到自己十五歲生辰的玉笄竟然是哥哥親手雕刻,心底堆積許久的浪潮瞬間奔湧而上,又化作濃濃的熱意彌漫上眼眶。

指尖摩挲著笄尾,那裏打磨得非常圓潤光滑,她忽然想到什麽,又破涕為笑,只是眼眶紅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