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4/5頁)

在場的鄉紳的話就有意思了,一個是周舉人,一個是先時與杜衡過不去的孟懷善的堂叔,孟舉人。

另有兩個臉生的不識得,除此之外就是縣衙裏的教諭訓導,典史一類的小官吏了。

素日裏總端著一張馬臉的周舉人今日可謂和藹,說話周道客氣,同樣是在這間正堂之中,相比之前的盛氣淩人,兩幅面孔實在是看得杜衡揚眉。

“杜衡好學肯讀,時有出入知閆家中,愚多有遇見,見他好讀也是欣慰,常問功課一二,皆是應答得當。”

“便是周舉人慧眼,杜衡今日有所建樹也是周舉人提點教導之功。”

“愚如何敢居功,終是知縣大人領導有方,縣裏方才俊輩出。”

杜衡方才抿了口茶,就聽見話頭又落在了他身上。

周舉人這老東西,素日裏多方瞧不起他們家,而下竟還好意思舔著臉拿他在知縣面前討好。

倒是博了個關心教化、指導後生,讓縣裏增添有學讀書人的賢能來。

他臉上掛著笑,雖是不爽,但肯定也不能再這時候多嘴,說到底也是誇獎了他,讓他在知縣面前留好印象,周舉子也跟著沾沾光而已。

這些個鄉紳,面皮不比縣城的城墻薄。

不過他這朝借人誇耀,雖是也得了知縣的認可,卻是有些讓孟舉子臉有異色了。

孟懷善在書院的事情鬧的在讀書人中人盡皆知,又斷毀失信了他們家一樁小生意,而下知縣對杜衡青眼有加,孟舉子自然有些掛不住臉。

杜衡默著之際察言觀色,發覺那孟舉子自自己入堂以後就屢屢吃茶,幾乎都沒如何張口說話,只是高潮之處捧說奉應了兩句。

“西北戰事初起,兵部同朝廷請囤軍糧,各府縣需得盡數上繳糧產。上頭重視此事,知府大人近期會下各縣巡收糧食,此乃一事,屆時知府大人前來必將還會巡查教諭各項事宜,還得各位相迎陪同才是。”

杜衡聽到話題從縣裏的教育又說到了上頭有巡查的事情,不免提起耳朵細聽。

在書院裏早有耳聞西北戰事吃緊,恐起戰事,沒想到終究還是打起了仗。

雖說西北距離他們府縣遙遠,戰火也燒不到此處,不過提及戰事百姓難免心中恐慌。

一處開戰,若是國庫空虛,到時候少不得四處征收糧食,更不濟還要增長賦稅,苦的究竟是老百姓。

話題無非是縣城裏科考,稅收等一系雜事,說到要緊的少,主要還是給知縣拍馬屁。

杜衡聽的寂寥。

在這頭陪了約莫是半個時辰,天色暗了下來,外頭鞭炮聲轟鳴,吉時到,新人來了。

知縣和一眾上賓可算是挪了窩,杜衡也總算得以脫身去觀禮。

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雖只是末流,但成婚禮數上也比農戶人家講究的多,肉眼可見著擡搬著的嫁禮送進來。

聽聞內裏是一應的吃穿用具,什麽都有。

杜衡看了個熱鬧,觀了成親禮後吃了席面兒,天色已經擦黑。

他和秦小滿便預備著回去了,往素就都沒在這裏留宿,今兒賓客雲集,有的是比他們遠的親眷需要住處,他們自是不會留下擠。

方才到門口,杜衡扶著秦小滿和小承意先上了馬車,忽而有人喚住了他。

“杜秀才且慢。”

杜衡回頭,竟然是孟舉人叫住了他。

他先同秦小滿說了一聲,這才過去。

“不知孟老爺尋後生所為何事?”

孟舉人幹幹一笑,隨後道:“鄉試放榜之時看了杜秀才的文章,落筆幹練,文風清正,果真是不枉知縣大人青睞。”

杜衡微微一笑,倒不是他有意倨傲,實在是近來這樣的話聽的太多了,他要誇早該在正堂上就誇,何故現在巴巴兒喊著他私說一場:“孟老爺謬贊了,有話不妨直說。”

孟舉人這才道:“先時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與杜秀才起了齟齬,又擾了杜秀才的營生,實乃不善,我已重責於那不成器的東西,還望杜秀才海涵。”

杜衡眉心微動,倒是沒想到這孟舉人會前來告歉,他本便是長輩,又是舉子,而下能低下臉面過來賠罪,倒是有些心。

這件事說來從始至終都是孟懷善在鬧事,先時給他的懲罰也已不小,其實他早就沒再耿耿於懷了。說到底孟舉子也只是被侄子借了勢耍權而已,他又何故同一個鄉紳置氣。

“孟老爺言重了,那不過是書院同窗之間小鬧一場而已,並非什麽大事,孟老爺不必記掛在心上。”

“杜秀才當真是容人雅量之至,他時還請賞臉到敝寓吃茶。”

杜衡拱手:“若是有這番機會,自是求之不得。”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後,杜衡才回了馬車上。

“那是誰?”

“就是先時那個姓孟的鄉紳。”

秦小滿瞪大了眼睛,還沒張口就聽到杜衡說:“是來給他侄子告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