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這是你該幹的事嗎?

申知縣上任後,頭兩天並沒有做什麽,連排衙儀式都沒有搞,也沒出去,全部時間都在公堂看各種本地的档案資料。

這很正常,很多地方官都是這樣的,不把本地各方面資料熟記於心,如何能治理地方?就算想做個無所作為的太平官,那也要了解本地大戶人家和鄉紳的情況吧。

然後申知縣才發下話去,明日開始排衙並理事,縣衙裏的這些安排當然瞞不過秦德威,不過他沒有對縣衙裏的熟人們說什麽。

有司法權力的衙門,比如府衙或者縣衙大門口附近往往都有一面鼓,話本小說裏或者後世影視裏的擊鼓鳴冤就是這個來歷。

其實這個鼓很少有人用,正常告狀也不需要擊鼓,放告日狀子準了後,然後等著審案日審問就行了。

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會有人擊鼓,請求官府立即審理案件或者過問某事。但後果往往也是挨一頓殺威棒,如果案子最後被認為可以走正常程序的話。

但在今天,應天府府衙的這面登聞鼓就被人敲響了。

大門口附近當值的兩個衙役本來懶懶散散的站在墻根閑聊,突然聽到鼓聲,很是愕然,一時間居然沒反應過來。

因為府衙這面鼓幾年都不見得響一次,告狀一般都是從縣衙告起,非特殊情況禁止越級上告。

所以府衙這邊直接審理案件並不算太多,大部分時候都是對縣衙審案結果進行復核,直接到府衙來告狀的人就更少了,更別說擊鼓這種事情更是極為罕見。

兩個衙役匆忙趕過去,卻見到一位個頭不高的士子站在小杌子上,背對著他們,舉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木槌,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鼓面。

“何人敲鼓!又有何事!”當值衙役大喝一聲。

擊鼓士子聽到有人招呼,就隨手用力敲了最後一下。大約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只聽“噗通”一聲悶響,鼓面居然被打破了。

當值差役又下意識大喝了一聲:“膽敢損毀公物!”

擊鼓士子尷尬轉過身來,又從小杌子跳下來。

兩個本要喝罵幾聲的府衙差役立刻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半個臟字也不敢往外吐了。

十四五歲少年,穿著生員襕衫,相貌英俊,氣質倨傲,看著又很欠揍,這些標志綜合起來,只要是在衙門裏混的,還能想不到是誰?

尤其去年府衙簡直被小學生當成馬桶,刷了一遍又一遍。

秦德威順手將木槌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旁若無人的說:“爛鼓,爛匾,爛衙役。”

當值衙役暗暗腹誹今天真是觸黴頭,被罵了也只能臉上陪著笑,這就是職場中年人辛酸。“秦相公有何貴幹?”

秦德威掏出一份狀紙:“當然是擊鼓告狀!還不帶本人去見理刑官!”

當值衙役領著秦德威就向東跨院走去,秦德威又喝道:“這不是去正堂的路,你們帶我去哪裏?”

衙役只能解釋說:“府衙裏推官是刑官,但凡告狀的人,都是由推官受理。”

秦德威卻執意說:“我這案子,推官審不了!只能找府尹告狀!”

衙役沒奈何,只能說:“小的我只能替秦相公稟報,至於府尹大老爺理不理就不幹我的事了。”

此時應天府府尹嚴嵩正在公堂上,與幾個府衙吏員議事,聽到了前面鼓聲,雖然詫異但也沒在意。

沒過多久,便見有差役稟報說:“江寧縣學生員秦德威在外面擊鼓告狀!”

聽到秦德威三個字,堂中人人側目,小學生居然告狀告到府衙來了,這又是弄什麽鬼?

嚴嵩此時並不想見秦德威,因為他早就打定主意了,在兒子和小學生鬥出結果前置身事外。所以就吩咐道:“告狀去推官廳!”

過了一會兒,又見差役稟報說:“這秦德威說,要告江寧知縣!推官廳跟江寧縣級別一樣,沒資格審,非府尹大老爺不可!”

嚴嵩無語,這秦德威搞起事情,果然如同傳說中一樣花樣翻新……

嚴嵩一直在清流職位上混,府縣衙門工作經驗並不算豐富,又詢問左右道:“如此情形,可以拒見否?”

左右答復道:“此乃擊鼓告狀,不是私人拜見,又告的是縣尊,大老爺必須要處理,不然被風憲知道了,可能會被參一個瀆職。而且除了大老爺之外,府衙確實也沒人能處理這種告狀。”

這踏馬的,小學生簡直是逼良為……嚴府尹無可奈何,只能傳人上堂。

又因為告狀之人是生員士人身份,連找個借口打殺威棒都不行。

秦德威先對府尹拱了拱手,又呈上狀紙,口中道:“在下縣學生員秦德威,狀告縣民項金鬥、知縣申確二人!”

嚴嵩懶得看狀紙,隨口問道:“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