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苦不堪言

親身感受了一次朝堂的刀光劍影後,何鰲就真生出了退縮的心思,或許繼續去外省任職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一是因為目前朝堂上幾方勢力動輒角力,鬥爭撕逼太厲害,身處其中很容易被卷進去。

二是他的身份實在有點尷尬,既是嚴黨,又是秦德威小座師,夾在中間很容易兩面不討好。

所以綜合考慮後,不如躲到外地去,等朝堂形勢穩定了後,再回京師。

想到這裏,何老師從仆役手裏接過新筷子,又對秦德威說:“聞說你與吏、戶二部皆熟,能得一任方伯便知足矣,若可以為巡撫就更是僥幸了,或者山東、湖廣等處按察使也可。”

秦德威喝了口湯,擡起頭來詫異的問道:“老師昨晚不是說過,有作太子賓客之意麽?為何又改了主意?”

何鰲更莫名其妙,昨晚他表達出這個想法時,看你秦德威的意思就是不贊同,怎麽今早又換了口氣?

難不成你又贊同了?你秦德威好歹也是半步入閣的中堂了,不要總是反復無常的啊!

沒等何老師琢磨明白,秦德威就大包大攬的說:“我去向皇上推薦老師為太子賓客吧!”

何鰲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秦德威居然冒出這樣一句話,那昨晚的反對態度又是怎麽回事?

太子賓客這種東宮官職和翰林詞臣一樣,並不屬於外朝官,不用經吏部選拔程序,而是由皇帝直接簡拔。

但如何讓皇帝知道一個人的名字,並且提拔他?

一種情況是能簡在帝心,有位置時,皇帝自然能想到;另一種情況當然就是由大臣直接向皇帝舉薦,然後被皇帝所熟知。

但與此同時,向皇帝舉薦人選的大臣,往往也要承擔著連帶責任。

所以說,如果秦德威直接向皇帝舉薦何老師,那麽就等於是為何老師提供擔保了,這個責任是很重的。

何鰲直愣愣的看著秦德威,這兩天的閱歷告訴他,這事不會有那麽簡單。

先前何老師拜訪嚴嵩時,嚴閣老暗示的程序應該是這樣的:首先,找個外圍的大臣舉薦他何鰲為太子賓客;

然後,皇帝向身邊大臣垂詢時候,嚴嵩和秦德威都會表示支持;最後,這件事基本就成了。

就連嚴嵩也不會幻想,秦德威這樣的小奸巨猾肯背負責任,冒著政治風險親自出面推薦人,畢竟東宮在成熟政客眼裏是個不穩定因素。

可偏偏何老師就聽到了,秦德威親口說出親自向皇帝舉薦。

按正常來說,此刻何老師應該感動的熱淚盈眶,為能有秦德威這樣懂得報恩的學生而驕傲,但實際上何老師只覺得陰風陣陣……

說實話,如果拿嚴嵩和秦德威做個比較,從非理智的主觀感受角度來說,嚴嵩似乎更值得何老師信任一點。

看起來嚴閣老對自己推心置腹,待人也更誠懇,而秦德威則是套路層出不窮,手腕太多令人生畏。

從秦德威這裏出來,何鰲又去了嚴嵩那邊。不是因為何老師對嚴閣老感情多麽深,而是不得不去。

何鰲在秦府遇到了不少外人,那肯定保不住密了,說不定嚴嵩就會耳聞到何鰲找過秦德威的事情。

所以在政治道義上,何鰲應該主動去一次嚴府說明情況。

本來嚴嵩休假結束,今日要去西苑無逸殿入直了,但因為何鰲再次到訪,就推遲了一個時辰。

聽到何鰲傳來的消息,嚴嵩也錯愕不已,秦德威真要下這麽大的本錢和賭注?

等何鰲離去後,嚴嵩又將嚴世蕃找了過來。

很多時候,只有自家兒子能稍稍跟得上秦德威的思路,雖然經常慢一拍或者南轅北轍吧,但總比沒有好。

嚴世蕃稍加思索後便判斷說:“想明白了就很簡單,秦德威這是橫刀奪愛的陽謀!

秦德威這次親自舉薦了何鰲,同時秦德威又是何鰲的門生,那麽以後在世人眼裏,何鰲豈不就是秦德威黨羽了?

只怕到那時,何鰲身不由己,要被輿論逼得倒向秦德威,那麽秦德威就白撿了一個三品大員為黨羽,還是從我們這裏挖過去的!”

嚴嵩疑惑的說:“可是東宮官職十分敏感,謹慎之人都不會輕易涉足,難道秦德威很看好東宮,所以敢拿何鰲下賭注?”

站在後世人和穿越者角度,這屆東宮是大撲街,但在當時人心目中卻不一樣。

畢竟大明到目前為止,沒什麽撲街東宮的先例,東宮官屬基本約等於未來大佬。

這個就十分難測了,嚴世蕃也拿不準,“我感覺秦德威的思路大致有兩點,第一就是兩面下注,在東宮那邊也不放松。

第二是準備後路或者另一條出路,如果軍機處之事遭到阻止而未遂,那就掌控東宮。”

嚴嵩也不能淡定了,又重復了一遍說:“難道秦德威真的看好東宮?聽那何鰲說,秦德威已經答應了唐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