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貴嬪

皇帝不矜持, 雲鶯卻不能不表現得羞澀。

畢竟在皇帝眼裏她未曾侍寢過,身上理當要有小女兒家的嬌羞。

但趙崇讓雲鶯伺候他沐浴卻並非為著鴛鴦浴。

只是若行周公之禮,難免有一些更勝以往的親密接觸,而雲鶯不曾歷事, 擔心她心下太過慌張。

本想著借由令她伺候他沐浴讓她多些準備, 現下看……

他似乎其實不必有那麽多擔心。

夏天沐浴所用熱水不似冬天那般滾燙,浴間裏便也沒有水霧繚繞之像, 處處事物看得分明。

趙崇垂下眼, 也將他面前小娘子的表情盡數明明白白看在眼中。

雲鶯正低眉順眼為他寬衣。

起初是腰間玉帶,之後是外裳, 最後是中衣, 解下的玉帶、除下的衣裳一一掛在旁邊的木施上。

她動作輕柔, 目不別視,眉眼間隱隱約約的羞赧之色, 不敢多看他。

直至替他脫去中衣,叫他上身顯露無遺。

趙崇看見雲鶯飛快擡了下眼又別開眼,頭埋得更深,叫人變得有些辨不清楚她臉上的神色。

只知她重新伸出手, 手指摸索尋至他身上僅剩的那條褻褲褲帶。

然而——

【嘖,不得不說這身材真是賞心悅目。】

【既不會虎背熊腰,也不會瘦骨如柴,腰是腰腿是腿,好看得緊。】

趙崇:“……”

身為帝王,從不曾被人如此暗暗審視過身材,哪怕是誇贊之言, 趙崇額頭青筋依然跳了跳。他臉色沉一沉, 伸手扣住雲鶯的腰肢將她攬入懷中, 準備給她的過分大膽一點小小教訓,卻在同一刻聽見她心下嘀咕一句:【可惜……】

偏因他突然的舉動打斷她的思緒。

她的可惜又失去下文。

懷裏的小娘子回過神,下意識擡起頭,望向他的一雙眼睛帶著詫異無辜。

而她雙手依舊搭在他腰間,手指的溫熱柔軟清晰可覺。

又是可惜,為何可惜?

趙崇眸光微沉,低下頭望入雲鶯的雙眸:“愛妃在想些什麽?”

雲鶯聽言怔了下。

隨即心底飛快閃過絲茫然,剛剛她分神了嗎?

可皇帝問話不能不答。

雲鶯欲斟酌回話,尚未來得及開口,復又聽皇帝道:“方才愛妃的表情,似乎一臉可惜。”

嗯?這麽明顯嗎?

雲鶯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思全表露在臉上,但更難猜到心聲被窺聽,故而只以為是皇帝看出什麽才有如是一句。

她縮了下搭在趙崇腰間的手,想將手抽回來,反被趙崇的手掌摁住,不得動彈。趙崇一瞬不瞬盯住她,問出那句終於有機會問的話:“愛妃在可惜什麽?”

眼見這個問題無法回避,繼而想一想剛到手不久的波斯犬,雲鶯猶豫道:“陛下恕嬪妾無罪,嬪妾才敢說。”

趙崇爽快滿口應允:“愛妃實話實說,朕恕你無罪。”

雲鶯這才低聲道:“啟稟陛下,是嬪妾膽大妄為,竟偷偷打量陛下。見陛下如此身材,想是武藝極佳,卻不曾有機會領略陛下這般的英武風姿,故而……”便又連忙告罪,“嬪妾妄言,請陛下恕罪。”

她這番話出口沒有絲毫的磕絆。

原因乃是前世成為六宮寵妃的雲鶯慣會哄皇帝,要說出這樣的話根本無須多思考,更不會心虛。

將話說罷,她螓首低垂,似乎無法直面趙崇。

搭在趙崇腰間、被趙崇手掌覆住的手指也輕輕顫了顫。

可惜不曾有機會領略他的英武風姿?

趙崇分辨得出這不是真話,他面色又沉一沉反問道:“是嗎?”

雲鶯:“……”

【總不能說……】

【可惜被翻這麽多次牌子卻不讓侍寢。】

【太不矜持了。】

雲鶯心下兀自否認過,低聲道:“嬪妾不敢對陛下有所隱瞞。”

趙崇將她的“隱瞞”聽得分明。

只她內心這點不願意流露的不矜持落在趙崇眼中,卻逐漸變成另一回事。

這些時日,他也知她與旁的小娘子性情不同,六宮再無人如她這般時常有些膽大包天的腹誹。可正因如此,想來這般性情,許多話牽扯到小女兒家心思的話便不願意多說了,以致於暗暗有這許多愁思。

她本是他的妃嬪,愛慕他可謂天經地義。

但性情所致,她平素從不獻媚邀寵,想是做不出那般羞赧姿態,又不願呈明實話叫他覺得輕浮,故而此時反倒不願意對他表露真情。

念頭轉過,趙崇看雲鶯的眼神變得溫柔許多。

他握住雲鶯的手,手臂將她攏在自己身前,抱她一抱,繼而安撫般摸一摸她的後腦勺。

趙崇輕嘆道:“再過些時日便要到每年秋狩的日子。你若想見識,朕屆時帶上你一道去參加狩獵便也是了。”頓一頓,他補上句,“不必為此感到委屈。”

雲鶯本是撿幾句不易出錯的話讓此事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