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獄

老管家痛得瞠目欲裂, 但整個手掌被楔在了桌面上,連後撤都做不到。

因為他剛才的一聲慘叫,四周漸漸有了騷亂聲。

服務員剛剛還替他們辦過事, 親眼見到他們交易順利、“相談甚歡”, 此時就有些不知所措, 手抵在報警按鈕上,猶猶豫豫地不知道該不該按下去。

劇痛之下, 老管家抖如篩糠,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坐的是一對亡命徒,其中一個聽說精神還相當不穩定。

他汗如雨下, 開始痛悔自己的不嚴謹。

要是他們聽了自己的話, 真耍橫抹了自己的脖子該怎麽辦?

寧灼手掌虛扶著餐刀, 放低了聲音, 咬字又輕又準:“您沒懂我的意思,我們真不能隨便找人殺。我們和人家沒仇沒怨,人家萬一說我們隨機殺人, 是精神病,不把我們送到監獄裏,送到精神病院, 那不就不好辦事了?”

老管家滿頭大汗地咬緊牙關,心裏覺得這是十足的歪理, 可嘴上一句硬話都說不出來,齒間控制不住地溢出恐懼的呻吟。

寧灼握緊了餐刀,作勢要旋轉:“您想想看, 一會兒見到警察要怎麽說, 順便把錢付了——還記得我們約好的嗎?”

老管家懷著無限的恐懼,強忍著哆嗦的牙齒, 和寧灼一起念:“現金,輕軌首港站C口A號儲物櫃802,手動密碼746#。”

到時候老管家會派人送,金雪深會派人取。

當然,這筆錢具體是用來買什麽的,送錢的人和收錢的人都是雙盲,誰也不知情。

老管家哪裏敢反駁,拼命點頭,唯恐寧灼再轉動刀柄,讓他吃更厲害的苦頭。

點頭點得太劇烈,他的汗和淚一起飆了出來。

在寧灼對老管家毫無尊老之心地進行威脅的同時,單飛白趁機把一式四樣茶點挨個偷吃一遍,舉起一塊椰蓉糕,送到寧灼嘴邊:“就這個好吃。”

寧灼瞥他一眼,他笑得堪稱天真爛漫,好像是把一顆心都要捧給他看。

他沒說什麽,張嘴接住了這一口甜蜜。

……

這一刀的效果堪稱拔群。

老管家涕泗橫流地向趕來的“白盾”警察解釋說,自己想要和雇傭兵談一筆私人生意,價格沒有談妥,自己罵了兩句,對方直接動了刀子。

因為茶舍幹的不是幹幹凈凈的活兒,因此監控當然是“壞了”。

有老管家出面指證,服務員做人證,兩個雇傭兵也沒有反對,他們當然是如願入獄。

老管家之所以敢出來替查理曼辦事,就是因為他雖然職業是查理曼家的管家,可正式身份是interest公司旗下一家娛樂公司的“顧問”,是體面的B等公民。

因為談薪酬不到位,就當眾攻擊B等公民,這對“白盾”來說可以說是惡劣事件了,甚至不用查理曼特別從中斡旋助力,審判流程就走得異常快速。

不到七天,寧灼和單飛白就領到了他們的判決結果。

這給查理曼省下了不少的麻煩和繁瑣,對現在焦頭爛額的查理曼來說,可以說是幫了大忙。

查理曼暗暗誇贊寧灼這事辦得漂亮,對象選得也穩妥。

至於老管家花錢買了一刀的這回事,他並不是很在乎。

寧灼他們被判拘役三個月。

因為亞特伯區的幾家看守所人員“恰好”同時滿員,他們被就近安排進入監獄,單獨占據一個房間居住,不與刑事犯共處。

經過一番潦草的體檢,寧灼他們被一輛小車送入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亞特伯區第一監獄。

寧灼身為雇傭兵,接的單子五花八門,難免會和監獄打交道,對裏面的條條框框自然是門兒清。

單飛白則是全然的手腳幹凈,沒見識過監獄,進來後便好奇地東看西顧,被寧灼暗暗嫌棄腹誹了一番。

有本事把自己送進監獄的人,好勇鬥狠之流絕對不少。

所以入獄的人,多多少少接受過義體改造。

如果要統一拆下,那對失去了雙腿、雙手和頭蓋骨的人來說未免就太殘酷了。

所以監獄規定,接受過義體改造的犯人需要解除所有義體的武器功能,還需要額外佩戴電擊項圈,方便獄方第一時間對其進行控制。

寧灼提前更換了標準款的義肢,而單飛白的脊柱並未加裝其他功能。

因此兩人順利通過。

因為他們並非重刑犯,獄警對待他們的態度也很是散漫,牧羊犬一樣地領著兩只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指揮他們自己動手,從自動窗口裏領取自己的衣物、號牌、項圈和特制的洗漱用具。

隨即,他們被帶去了水房,要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潔。

他們入獄的時間是上午9點,並不是洗澡的時間,因此空蕩蕩的水房裏只有寧灼和單飛白兩人。

獄警曖昧地看了一眼寧灼,覺得這人漂亮得離奇,一副兔子相,恐怕以後在水房裏要成為熱門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