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晚十點左右時, 校園裏的晚自習鈴聲敲響,原本安靜的校園突然變得有些亂糟糟的,人群攢動, 隔著樓層與窗戶不可避免地傳入宿舍。

人間煙火的嘈雜。

陽台的毛玻璃門被嚴實地關著, 對面的公寓樓只能看見這邊亮著燈,無法窺探內景,給大家保留獨有的隱私空間。

高三的公寓樓裏還沒多少人回來,動靜不多。

眼下正是緊張的時候,哪怕下了晚自習, 想在教室多留半小時的高三生才是大多數。

方才嶽或用來素描的畫架還沒被收起來, 且還被換了新的畫紙, 旁邊顏料一應俱全。

只等主人的手執起畫筆在上面暈下矚目的色彩。

“星星這樣看我幹什麽?快畫啊,”林是非幫他把板凳拉過來擺好, 與畫架之間的距離正是平日裏嶽或覺得最合適的,他邀請對方做客似的道, “藝考倒計時還剩六天, 你要把今天的水彩畫畫完保持手感,不要手生。”

嶽或看向那張冷冰冰且硬的板凳, 眨眼略快瞳孔閃爍,腳下後退半步。

他剛剛才接連畫了兩個多小時的素描跟速寫, 坐得腰酸皮股疼, 不想畫。

這樣想著, 他就也真的小聲拒絕了:“我今天……不畫了, 明天再熟悉、保持手感。”

“不可以,”林是非去拽他手腕, 指節輕點他肩膀, “坐下畫。”

親膚的純棉質寬松睡衣的衣擺垂至尾椎骨, 不讓風景泄露分毫,與蓬松的毛絨絨的柔軟一齊擦過肌理,觸感微癢明顯。嶽或擡眸欲言又止地看向林是非,唇瓣囁嚅想說些什麽,但後者的眼睛卻少有地沒有看他。

林是非只克制地將方才垂落的視線往上移動,還堪稱紳士地把嶽或領口有些亂的睡衣布料整理好,嚴實地遮住鎖骨。

怕自己思想會不對勁,所以要及時扼殺。

肩膀上的手在使力下壓,嶽或跟對方較勁不想坐,嗓音軟下來試圖蒙混過關:“林是非……寶貝,我今天已經畫得很久了,明天再畫吧。”

“而且早上還有自習,五點多就要起呢,你知道……知道我起床有多困難的,”他吻了下林是非的唇畔,“睡太晚的話,我肯定就不想去教室了。”

林是非雖然不能真的做到公私分明,但他從來沒同意過嶽或可以不去上課。

從初中就把監督嶽或好好學習這項工作做得很好。

越臨近藝考、高考越嚴格。

所以聽到嶽或這樣說,林是非肯定會松口。

但嶽或失算了。

“那明天就不去。”林是非欣然道。

“啊?”嶽或懵然,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什麽?”

“Darling,”林是非無聲地笑了下,不容商量地說,“明天的早自習不去了,不用早起,我一會兒跟杜老師說。”

“就快要考試了,我是為星星好,”他擡手指著畫架,“你專心把今天的水彩畫完,把手感保持住。”

嶽或緘默,二人眼神頓時在空氣中交鋒。

前者的含有質問埋怨,後者的卻挾有愉悅堅持。

幾分鐘後,確認和林是非商量不通,嶽或不再裝可憐,差點破口大罵:“林是非你是狗,你特麽這是為我好?”

“我不是嗎?”林是非按著人肩膀的手突然用力,想讓他老老實實地坐在凳子上畫畫,“我那麽愛星星。”

“Darling,你可是要考央美的人,必須要努力。”

嶽或被他按得膝蓋瞬屈,差點碰到凳子邊緣,這要是磕到肯定很疼。

自保的本能讓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摟住林是非的腰,這才沒真的磕下去,也沒往凳子上坐。對方的棉質睡衣都被他勒得皺皺巴巴,腰身更是被勾出了勁瘦有力的弧度。

但嶽或無暇欣賞。

反應片刻,他擡眸狠狠地瞪著林是非,說道:“我又不是殘廢,你不按我肩膀我不會坐?”

“是我錯了,”林是非即刻收手,“我不打擾你。”

“星星自己坐、自己畫。”

“……哼。”嶽或把人的腰放開,站直身體。

他先彎腰把旁邊幹凈的畫筆拿在手中,用指腹觸摸、試試筆刷好不好用,又慢騰騰地搗鼓調色板,試試一會兒調色會不會利落,最後再對著凳子沉思。

“這怎麽坐?”嶽或幽怨地擡眸撇嘴,嬌氣得不像話,嘟囔著說,“我剛才已經畫了兩個半小時的素描了,腰酸、腚疼,我說明天再畫水彩你又不願意說我不能偷懶……”

他耍小性子,說道:“我不要坐這麽硬的板凳。”

“好。”林是非應了聲。

他轉身去行李箱裏拿新的太空被,比較薄,本來就是和他們目前用的被子換著蓋。

宿舍有空調,天冷也用不到太厚的被,而且男生火力大,就更用不到了。

林是非比著凳子尺寸,將太空被疊成比凳面大點兒的整齊長方形坐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