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屋內,林傾白並不好受。

他打了郗安,自己心裏也難受。

郗安還小,本不該罰的那麽重。

他一向克制,幾乎未如此動怒過,今日是因為做了那個夢,沒能看見郗安在他身邊,實在是太不安。

如今......應是把孩子給嚇著了。

這樣想著,林傾白的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右手捂住心口,走到案幾前坐下,想要端起茶盞喝一口水,瑩白的指尖觸到茶盞,手腕竟然無力的開始抖了起來,甚至連茶盞都端不起來。

盞中的茶水搖搖晃晃灑出來幾滴水星。

林傾白閉上了眼睛,將茶盞放回了桌上,手順著案幾滑落,脫力的砸到了地上。

這具身體一直都是這樣病弱無力,破爛不堪。

當初若不是他穿進這個身體,這副身體或許已經埋入土裏了。

如今林傾白已經用了這個身體近一年的時間,卻還是不習慣。

林傾白出生在仙界,那裏和凡間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凡人生來沒有法力,能力小,壽命短,是茫茫生靈中最脆弱的存在。

在仙界,所有的人都會法術,長生不死,能力強。

而林傾白出生於仙門,自小就比旁人聰慧,天賦異稟。

從少年時期他就帶著仙族平叛亂,殺亂魔,戰無不勝,年紀輕輕被封為清元仙尊,名聲之大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然而林傾白天之驕子般的人生卻在一年前發生了徹底轉變。

那時正值魔族更朝換代之際,老魔皇去世,新皇上位。

誰知新任魔皇喪心病狂,殘暴嗜血,比其父更甚百倍。

於是林傾白帶兵去魔族,平復魔族之亂。

在仙魔大戰中,林傾白拼盡全力,才終於斬殺魔皇,而林傾白也耗盡心力,魂魄墜入了凡間。

當林傾白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就穿到了凡間一個王爺的身上,名叫白序。

這件事情說是幸來,也是不幸。

幸是這個王爺白序生來尊貴,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在朝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幸的是白序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

弱不禁風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身體。

他甚至可以稱為病骨支離,氣若遊絲,吊著半副殘魂活在世上。

林傾白穿過來的時候,白序正好生了一場大病,高熱不醒,太醫診斷他活不過三日,甚至連皇上都前來見他最後一面。

當林傾白睜開眼睛的時候,正正的對上了皇上的淚眼。

於是震驚眾人,皆大歡喜,下人們滿地叩頭,場面堪比皇子降生。

就這樣白序在眾人的眼裏是托了皇上的洪福,活了下來。

這場病是好了,可這幅身體是一如既往的虛弱。

林傾白當年在仙界也是降過魔獸,斬過鬼魅,擡腳一躍甚至可以飛過一個城池。

而如今莫說是一躍了,他就連擡腳都困難。

久坐一會就腰痛,久站一會就腿痛,吃的一點不舒服就腹痛。

生不得氣,受不得涼,渾身上下就像是被重新拼接的一樣,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如今他更是被郗安這孩子氣的心口都在疼。

想到這裏,一口氣嗆的不順,林傾白又開始耐不住咳嗽了起來,連帶的腰間都隱隱的泛著酸疼。

“咳咳咳咳.......”

這時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師父.......”

郗安的小腦袋順著門縫冒了進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擔憂的望著林傾白。

傾白咳嗽的喘息不停,甚至連話都沒有顧得上和郗安說。

郗安就趁著這個時機,像個小泥鰍一樣呲溜的竄進了房間裏。

他的手裏端著一個湯碗,快步的走到了林傾白的身前。

才熬好的藥,湯碗很燙,郗安將湯碗放在了案幾上,像個跳腳的小猴子一樣,呼呼的吹著燙著通紅的手。

“燙燙燙,好燙。”

“讓你罰站你.......咳咳咳咳......”

林傾白側著身子,張開口想要和郗安說句話,可是他的身體不爭氣的很,剛一開口又是咳嗽。

郗安連忙半跪在林傾白身前,給林傾白拍背。

“師父,你慢一些。”

在郗安的小手一下下的輕拍著,漸漸的林傾白咳嗽聲平復了下來,捂著嘴淺聲喘息。

郗安跪坐在林傾白身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林傾白。

“師父,你還難受嗎?”郗安輕聲問道。

郗安靠他靠的很近,那雙眼眸很是專注的望著他。

林傾白強撐冷淡的說:“無妨。”

然而不出一秒鐘郗安就打破了他的逞強。

“可是,師父你哭了啊.......”

郗安聲音輕輕軟軟的,不等林傾白反應過來就探出手,要去摸林傾白的眼睛。

聽見郗安這樣說,林傾白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先摸了摸臉,果然摸到了一片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