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那一刹那, 林傾白心裏所有的燥欲驟然平息,如同撥雲見日一般,再也沒有半分的不適, 只剩下滿心的欣喜與動容。

林傾白的指尖在空中似水仙花的嫩尖,輕輕地顫。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一說這個孩子, 沒規沒矩的, 哪裏有徒弟一見到了師父就抱上去.......

這要是被旁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那些嘴硬心軟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郗安卻將臉頰貼在了林傾白耳邊, 不安分的蹭了蹭,又問道:“師父,你想不想我.......”

林傾白的心猛的一軟。

罷了。

這個孩子從小就是這般的沒大沒小。

怪也只怪自己縱著他, 當年既是縱了那麽多次了, 如今也不差這一次了。

林傾白這樣想著, 雙手不自覺抱住了郗安的脊背,睫毛顫顫的閉上了眼睛,說:“想。”

郗安一言不發的將林傾白抱得更緊。

兩個人這樣站在門口還是太冷了, 即便郗安身體炙熱, 不斷的暖著林傾白, 不一會林傾白還是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郗安這才連忙松開了緊抱著林傾白的手,拉著他走進了殿內。

郗安還是和之前一樣的貼心, 一進房間裏就為林傾白倒了一盞熱茶, 讓林傾白捧在手間暖手。

郗安坐在林傾白的對面,問:“師父, 我回來了, 你歡喜嗎?”

屋內寂靜, 只燃著一盞暗色的燭火。

那盞火光正好映在郗安英俊的臉上, 風一吹,燭光一閃一閃,更顯得郗安眉眼深邃。

林傾白望著他,如實答道:“自然歡喜。”

“可是我瞧著師父今日晚宴時,好似並不是那麽歡喜。”

分別四年,郗安卻還是很了解林傾白,即便是今日林傾白將自己偽裝的很好,可是郗安卻能輕易洞察林傾白的心思。

看出他好似並沒有那麽歡喜。

林傾白垂下了眼睛,避開了郗安凝視的目光,解釋道:“你長大了,是好事,為師只是有些不習慣,算不上什麽歡喜不歡喜,只是有些不習慣。”

林傾白兩次都在重復他的不習慣,妄圖以此來掩飾他今日的失落。

“師父不必覺得不習慣,我.......”郗安正要說什麽,忽的目光掃到了案幾上的書信,猛地一頓。

林傾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這才驚覺,他連忙將手上的茶盞放下,將書信重新折疊起來放好,佯裝淡然的說道:“方才有些無聊,就拿出來看了看。”

郗安臉上忽然蕩開了一個笑說:“師父是將我所有的書信都收藏起來了嗎?”

林傾白強撐著面子說:“是蓮姨收拾的,我也並未上心。”

郗安垂下眼笑了笑,聲音低沉的說:“可是我在戰場這四年,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師父。”

“.......”

林傾白扶著茶盞的手緊了緊,只聽郗安聲音清淡的繼續道:“師父送給我的鎧甲很好,我每日都穿在身上,它為我擋下了數十次的刀劍,救下了我數十次的性命,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想一定是師父陪在我的身邊,若非師父,我怕是早就死在戰場上,活不到今日。”

林傾白眼眶有些泛紅,嗓間如同噎住了一般,依舊是沒有應話。

郗安便笑著,緩和著氣氛說:“師父,我還給你帶了禮物,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麽?”

林傾白微啞著嗓音說:“你已經送過我禮物了。”

“什麽?”

林傾白的目光朝旁邊一掃,說:“披肩。”

郗安一頓,繼而又笑了。

他看見他送林傾白的披肩,被林傾白好好的掛在

了床頭的衣櫃上。

那個披肩跟著郗安征戰多年,早就變得褶皺不堪,卻在他送給林傾白的這短短的半日就被熨燙平整,展若如新的掛在了臥房裏。

“一個不夠,我還給師父準備了其他的禮物。”郗安說完就轉身出了房門,不一會他就拿著一個小木盒走了進來。

“這是什麽?”林傾白問道。

郗安笑而不語,他將木盒放在了桌子上,在他師父好奇的目光中打開了木盒子。

裏面居然是十幾個精雕細琢的小木人,林傾白湊上去一看,發現每一個雕的都是他。

有的是他坐著撫琴,有的是他執卷讀書,有的是他垂眸品茶,有的是他舔筆寫字........

林傾白望著那些木雕,徹底的愣住了,他擡起手指輕撫在木人的身上。

那些木人從衣冠,到神態,連垂下的發絲都勾勒的很細致,足以看見雕刻之人有多麽用心。

“師父,有些是我一開始雕刻的,技術生疏,雕刻的也不好看,本不想拿給師父獻醜,但我又想讓師父知我這些年的思念,便索性都拿了過來。”

說著郗安就指了指林傾白撫琴的那一個木雕,說道:“這個是有一日在漠山,我聽見赤熯戰俘在彈奏他們的□□琴,身邊的將士們都說彈奏的好聽,可我卻覺得他們所奏不及師父撫琴半分,便愈發的思念師父的琴聲,於是我便將師父撫琴時的模樣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