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頁)

那婆子是裴慎昨夜使人雇的,頭一回見沈瀾,見她西子捧心,翠眉顰蹙的樣子,暗自咋舌。心道這是什麽神仙人物,忒得漂亮。

“你莫要胡鬧,不喝藥病怎麽能好?”裴慎蹙眉。只取了青花碗,端過去遞給沈瀾。

經過昨日那一場,沈瀾整個人頗為倦怠,只陡生厭倦之感,加之病中疲憊,一時間連話都懶得與他說。

沈瀾不欲爭辯,便接過藥碗。藥液入喉,苦得連心肝都顫起來。她皺著眉,強忍惡心,一飲而盡。

正要將藥碗放回去,下一刻,裴慎伸手,只往沈瀾口中不知塞了個什麽東西。

沈瀾微怔,略嚼了嚼,約摸是某種幹果,甜滋滋的。

“這羊桃蜜煎味道如何?”裴慎坐於床頭,笑問道。

沈瀾瞥他一眼,未曾答話。也不知是從哪家果子行買來的,味道倒還不錯。

見她不語,裴慎只笑道:“你既不說話,想來味道尚可。若不然,必是要給我甩臉子看了。”

沈瀾瞥他一眼,見他眼底略略發紅,胡須也已冒頭,約莫是忙活了一宿。

見他這般,沈瀾只暗自嗤笑。哪裏會忙到連凈面的功夫都沒有,分明是做給她看的。不過是見昨夜折辱的硬法子不成,如今便專使些懷柔辦法叫她心軟罷了。

沈瀾本該順台階而下的,假意和好,與他濃情蜜意一陣,再尋機逃跑。

可她情緒堆積的太多了,兩度逃亡,兩度被抓,昨夜又被那般折辱,偏又夢見了許多舊時往事。心中難免疲憊,甚至隱隱有幾分絕望。

她目光愣愣望著前方,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她真的能逃出去嗎?

見她不開口,裴慎熱臉貼了冷屁股,一回還好,兩回三回的,以他的傲氣,怎能忍,正欲發火,卻見沈瀾竟一言不發,取走靠枕,只倒頭就睡。

裴慎愕然,薄怒漸起,只冷聲道:“出去。”那婆子驚慌之下,只端起漆盤,闔門離去。

“起來說話。”裴慎站在床前,目光森冷。

沈瀾闔眼,她人懨懨的,望著裴慎生怒的樣子,竟覺有幾分好笑。

沒了行動的自由也就罷了,如今倒好,竟連不說話的自由都沒了。莫不是要她做個提線傀儡,裴慎要她說便說,不許她說便不說。

沈瀾蒙上被子,不欲去看他。誰知她越這般,裴慎便越發惱怒,只恨恨道:“你果真是個沒心肝的東西,我忙忙碌碌折騰了一宿,你倒好,慣給我撂臉子!”

沈瀾頭暈乎乎的,只想睡覺,欲打發了他,便扯下被子,輕哼一聲,開口道:“我是個沒心肝的,你盡管趁著我生病擠兌我。”

見她終於說話,裴慎也不知怎麽的,竟松了口氣,暗道從昨夜到如今,可算是開口了。

他冷哼一聲:“你這嘴甚是金貴,等閑不開尊口。我哪裏敢排揎你?”

沈瀾人懨懨的,實在不欲與他爭吵,便問道:“方才那羊桃蜜煎可還有?”

裴慎微怔,只從袖中取出個紙包來:“少吃些。”病重之人,哪裏好成日裏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

“是給你吃。”沈瀾糾正道:“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裴慎捧著那紙包,生生被她氣笑。他久居高位,何曾有人敢對他這般說話!

他欲發作,半晌,又只揉揉眉心,暗道自己與她置氣做甚,又不是頭一遭知道她伶牙俐齒了。況且她正病重,也罷,且饒她這一回。

裴慎心思既定,便開口道:“待你病情稍緩,我便帶你去南京。”

沈瀾雖人發蔫,神思也稍顯混沌,可基本判斷能力還是有的,難免狐疑:“去南京做甚?”

“祭祖。”裴慎望她一眼。昨日不是說那楊惟學拿她當人看,自己拿她當個玩意兒看嗎?

一想這事兒,裴慎又惱恨起來,只冷聲道:“我近來想了想,恐怕是你從前非奴非妾,沒名沒分的跟著我,心裏難免惶恐,天長地久的越發不安,三番兩次要跑,只怕是鉆了牛角尖,成日裏牛心左性的。“

“如今我帶你回一趟南京老家,順便帶你見一見族人,也算過個明路。”

沈瀾只睜著眼睛望著裴慎,似是沒明白他的意思。

裴慎見她眼睛清淩淩的,好似含著霧氣,人也呆呆的,難得見她這副樣子,便笑道:“待我祭祖過後,帶你回返京都,正式拿了納妾文書。日後你便安安心心跟著我。”

語罷,見沈瀾似沒反應過來,裴慎又正色道:“只有一條,你需答應我。日後莫要再與我使小性兒,撂臉子,也不許動不動就往外跑,可聽明白了?”

沈瀾聽明白了,於是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約摸是病情越發重了,喉嚨、食道、胃裏都劇痛起來。

好似方才吞下去的藥液、裴慎親手遞來的羊桃蜜煎,俱成了穿腸毒藥,直叫她恨不得將心肝脾肺腎都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