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頁)

沈瀾怔忡,復又垂下眼眸,淡淡道:“你總要娶妻的,於我而言,娶誰都一樣。”

裴慎被她一語激出了幾分怒氣,也不知生得哪門子氣,只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去救她,又為她找太醫,氣得罵道:“果真是個沒心肝的!”

平白無故挨了罵,沈瀾神色也冷淡下來:“不是你要我曲事主母,自安卑賤嗎?怎得如今我說哪個主母都一樣,都要我伺候,你又生起氣來?”語罷,諷刺道:“裴大人一天一個主意,好難伺候!”

裴慎最恨她這副神色清淡,渾不在意的樣子,是喜是怒,俱不因他。

“我明日便去範府提親。”裴慎沉著臉,一字一頓道。

沈瀾微怔,低下頭去:“恭賀大人了。”說罷,轉身自去歇息。

見她這般,裴慎越發生惱,恨恨拂袖而去。

出了院門,林秉忠被他留在了山西,陳松墨在京都,潭英與平山俱在養病,如今留在裴慎身側的,是平山的弟弟,平業。

平業提著一盞氣死風燈匆匆追上裴慎:“大人要去哪兒?卑職來領路。”

裴慎腳步一頓,這裏是裴府,他只要了一個院子安置沈瀾,一時間竟無處可去。

平業見他頓住,撓撓腦袋道:“大人怎麽不走了?”

裴慎面上掛不住,惱怒道:“回去!”

平業終於反應過來,自家大人無處可去,便好心勸慰道:“大人莫惱,夫妻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再說了,大人要娶妻了,那夫人鬧一鬧,使些小性兒也是尋常事。”

裴慎一窒,心頭越發氣悶,斥了一句“誰說我要娶妻了?!”語罷,停步道:“你又沒娶妻,哪來這般經驗?”

平業與他哥平山一般,是個憨性子,聞言嘿嘿笑了兩聲:“俺是沒娶妻,俺哥倒是老挨嫂子撓。上回俺哥看了眼路過的小娘子,面皮都被俺嫂子撓出血了。”

旁人家的娘子都知道吃醋,她倒好,成日裏當一尊菩薩!裴慎一時氣悶不已,只冷著臉回了院子。

沈瀾已躺在床上,她吃了藥,正昏昏欲睡間,忽覺紗帳被掀開,朦朦朧朧的燭光透進來,便懶聲問道:“怎麽了?”

見她還有心情安睡,裴慎心裏越發復雜,只冷著臉道:“你睡得倒挺香。”

沈瀾隱約猜到他發得什麽癲,加之昨日又被他救了一命,心中復雜難當,千萬言語橫在心頭,到頭來只問道:“你到底要怎樣?”

裴慎一時沉默,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做甚,不過是心裏不痛快,就見不得她好過。

見他不說話,沈瀾幹脆起身,冷著臉道:“你要娶妻,我高高興興恭喜你,你偏生心裏不痛快了。難不成非要我冷著臉,你才高興嗎?”

裴慎那點心思被她戳中,又不好說旁人家的娘子都要吃醋,你為何半分反應都無?又或者,問得再深入些。

你待我可有情意?

這樣的話,裴慎這般士大夫,哪裏問得出口,只好冷著臉等著沈瀾來挑破。

可沈瀾不動彈,裴慎沒法子,只好自己圓話道:“沒人要你冷著臉,可我娶妻,你半分反應都無,難不成是個木頭?”

“你又要我有什麽反應呢?天底下哪有這般道理?做了你的妾,既要自安卑賤,好似不會痛的木頭,任由主母擺弄,又要喜怒哀樂宛如生人,時刻哄著你高興。”

沈瀾只覺疲憊:“我待你本無情意,是你強要我做妾。如今看來,做你的妾要求太高,我做不了。”

聽她說“待你本無情意”,只這六個字,裴慎一時間又是惱又是恨。一顆心,活像是在荊棘林裏滾了一遭,綿綿密密地疼起來。叫他呼吸之間,都泛出一股血沫子。

“好好好!你待我無情意,是我強迫的你!”裴慎怒恨交加,正欲拂袖離去。

見他盛怒,沈瀾已是疲憊至極:“我是個妾,你要娶哪個,我管也管不著。”語罷,怠懶道:“夜深了,睡罷。”

沈瀾只將薄被蓋好,兀自睡去。裴慎僵在原地,氣悶不已,良久方才開口問道:“你方才那句本無情意,到底是真是假?”

沈瀾困極,不欲再與他吵下去,便敷衍道:“氣話罷了。”

裴慎一時喜,一時憂,又疑心她是不是敷衍自己。正欲追問,又覺沒趣。左右她也不是頭一次說不願做妾了。只不過這一次格外直白,竟說什麽她待他無半分情意。

思及此處,裴慎心頭又恨起來。他要什麽樣的女子找不到,何苦在她身上費力?

倒不如遂了那太醫的話,也免得她成日裏惦記著逃跑的事,弄得自己壽數不久。況且她既心心念念要跑,叫她去外頭吃了苦,便知道自己的好處了。

轉念一想,只覺自己與她好不容易才消磨至今,眼看著就要成了,若要就此撒手,哪裏肯答應?

裴慎立在原地,腦海裏千頭萬緒,到頭來忍不住追問道:“你確定是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