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回

清晨剛過,長公主府的馬車就停在了宮門口。

沈熙君穿金帶銀,走一步金釵都能碰響十幾下,按理說她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但看到鳳儀宮滿地珍寶,不禁一句話脫口而出。

“皇嫂,您這是擺攤甩賣?”

秦硯今日咬邀了沈熙君入宮插花,若不是沈曠弄來那一堆賞賜昨夜都沒搬完,她此時應當在內間擺弄著花朵。

秦硯見她來,笑著去迎她,“看中哪個一車拉走。”

沈熙君是皇太後所出,雖不是沈曠同母妹妹,但一同長大,感情比其他兄妹好很多。

更何況當年皇太後被廢後,沈曠被貶去戍邊,沈熙君闖了宮門為沈曠求情,差點連自己被送去冷宮,那情誼確實不一樣。

沈曠重情義,自然是由著沈熙君胡鬧,她說話也直來直去。

她與沈熙君年歲相仿,沈熙君又是個活潑性子,自然投緣。

“這東珠,都能鋪路了。”沈熙君瞪大了眼睛挨著看了過去,摸了一把那珠圓玉潤的東珠,個個正圓無暇,怕不是內侍監的庫存都拿來了。

只是旁人都羨慕那賞賜聲勢浩大,現下恐怕前朝後宮都知道了這事。

秦硯掌六宮事宜,內侍監如何分發貢品也是由她過手,就連沈曠自己那份都不看全都交給她過目。

她做這皇後謹小慎微,就算是自己挑,也不好意思用太奢華的。

有好東西先緊著沈曠和兩位太後,自己倒是節省,所以旁人都說她這皇後十分勤儉。

沈曠如此大陣仗的賞賜,到底是害她還是真想賞她?

且不說前朝,容太後壽辰就在眼前,那長春宮聽去了又不知要如何鬧了。

再者,皇帝如此豐厚賞賜宮妃,總歸是……

她得問問沈曠,得把賞賜退回去。

“怎麽?我皇兄凈身出戶了?”沈熙君見秦硯盯著賞賜皺眉,過去挽了她的手臂,笑眼彎彎,說著胡鬧話逗自己的皇嫂。

“胡說什麽。”秦硯笑罵道,哪有那麽說自己兄長的。

秦硯也不知沈曠又是抽什麽風,不年不節,無功無績,賞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若非是沈曠,她倒要蹦出來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過這人太正直,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直接問就行了。

秦硯吩咐宮人那堆賞賜歸置到庫房,兩人進了屋中,擺弄起花圃剛送來的月季。

“前日你皇兄來說,又跟駙馬鬧和離了?”

沈熙君歡快勁一下就下去了,懨懨地說:“鬧又如何,能讓悶葫蘆開口說話?”

秦硯嘴角彎彎,那確實,讓悶葫蘆說話堪比登天。

想想廣華殿的那位,多說一個字都是天大的恩賜。

秦硯有種莫名的想法,這一院子賞賜,換給沈曠,能不能讓他多說幾個字?

她自己想想都笑了,他就是江山到他手中也沒多說幾句話,這點金銀財寶算什麽。

“所以這次離不離?”

說來沈熙君和自己還真是像,都是賜婚,都是悶葫蘆的夫君,都是為了前程忍了三年。

只是沈熙君敢鬧,她只能找機會罷了。

“離不離不都是勸我不離嗎?”沈熙君撐著臉撥弄著秦硯的筆架。

她這皇嫂千好萬好,就是愛勸她不和離,和傅庭安好好過日子。

這就是她那皇兄和母後的好主意了,就知道她能聽進去皇嫂的勸。

不過秦硯遞給沈熙君一張嵌著金絲的紙張,笑著看她說道:“這次不了。”

沈熙君伸著脖子,眨著眼,拿過了紙打量了一下,這一打量嚇了一跳。

“皇、皇嫂,這都給我寫好了呀?”

沈熙君細細一看,那開頭一句——「成婚三年,兩廂相傷,良緣已成怨偶……」

這簡直就是給她和傅庭安準備的和離書!

“就當練字了。”秦硯把那紙張掀開下一頁,“你若想離,在這頁寫下兩人名姓蓋印就行了。”

秦硯那日寫和離書本是給自己寫,可轉念一想,沈熙君與自己太過相似,那也就順手給她也寫了一份。

用不用的上就她自己說了算,以後真想和離拿著這和離書來就是真想離了,她也不攔著了。

沈熙君翻看了兩頁紙張,娟秀的顏體小楷工工整整,字裏行間寫著著女子對夫妻生活的厭倦,對一眼望到頭的日子感到了淒苦。

「路有盡,江至海,人卻相攜難至終。一別兩寬,各自生歡。」

見了這樣的和離書,想必是都會成全對方的吧。

但沈熙君拿在手中卻忸怩起來,“皇嫂,不是我任性總鬧和離,每次我都是認真地想和他和離,只是……”

“只是?”秦硯眨了眨眼,她還從未問過,

沈熙君臉色羞紅,起身伏向秦硯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一要和離,他、他那個把我伺候的挺好的,就……”

秦硯咂舌一聲,臉上也瞬時紅透,瞪了沈熙君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