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淩霄的叫賣聲始終沒怎麽停,如此招搖過市,反倒沒有吸引來任何的注意與懷疑。

是夜。

小縣城雖有宵禁,但夜晚打更巡邏的人少,聽打更人唱過四更,已經換上黑衣的兄妹倆,悄悄溜出了客棧。

果不其然,淩家鏢局附近有人在暗中把守。若是淩峰淩霄不知情,直接就這麽回來了,估計已經被抓了個現行。

見此情狀,淩霄愈發篤定了心裏的猜測。

有大問題。

絕不可能是劫鏢這麽簡單。

不過蹲守多日也沒等到人,暗中把守的人也疲了。鏢局不算大,但也不至於一眼就能望到底,這裏又是淩家兄妹自小生活的地方,爬墻上樹鉆狗洞,他們有一萬種辦法偷偷進去。

只不過小時這些辦法是為了從長輩眼皮底下混出去玩兒,現在……

淩霄眼神一黯。

走鏢前,總要去祭拜各路神仙,兩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一路摸到了祠堂。

“我知道阿耶的存放銀兩、單據的地方在何處。”淩峰低聲說,他帶著淩霄一起,成功從神龕下拿到了東西。

淩父一向小心謹慎,這個藏東西的地方只告訴過二兒子,對不靠譜的大兒子都沒提過。

他每回拿取東西前後,都會再均勻地撒下灰塵蓋好。一是為了標記是否有人動過,二是就算有小偷潛入,也不會覺得落了這麽多灰的地方藏了什麽東西。

整座鏢局已經很明顯地被人翻查過不止一回了,到處七零八落,祠堂也被翻過,好在此地沒有被發現。

淩霄把這疊故紙和銀票抵在心口,深深地回望了一眼。

今夜無風無月,夜空卻格外澄澈空明,兩人沒有久留,偷偷又摸回了客棧。

既是扮作走商的夫妻,自然沒理由開兩間客房。屋內只有一張床,淩峰理所當然地留給了妹妹。

他坐在床尾的胡椅上,支起一條腿,閉眼打了個哈欠,道:“睡吧,我也累了。”

淩霄細心把拿到的東西收好,小客棧連油燈都劣質,屋內光線昏暗,她打算明早再細看。

她臥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油燈燒出的煙有點嗆鼻,淩峰卻舍不得把這昏黃火光吹滅。

他望著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的面龐發呆。

不能讓妹妹冒這樣的風險。

背後的事情或許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復雜危險,像這樣無頭蒼蠅般找下去,又要多久才能找到線索,而妹妹又要和他一起過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多久?

眼下,那些正在守株待兔、等著殺他們滅口的人,不就是現成的線索嗎?

他可以裝作不經意地、掉入他們的陷阱中。

只要讓他們相信,他還留有什麽與此事有關的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人應當不會急著殺他,而他或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蛛絲馬跡……

失去至親的悲慟甚至不需要表演,他就可以讓所有人相信,他的妹妹也死在了那個雨夜裏,屍骨無存。

已經抓到了一個他,想來那些盯梢追捕的人,也會被撤回來,淩霄,便會是安全的。

油燈被吹滅了。

孤孑的身影握住了手中刀刃,義無反顧地走了回頭路。

——

範陽,主城。

驟然離了宴席上喧鬧的絲竹管弦,來到這個安靜的所在,姜錦的耳朵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她禮貌地收回了目光,沒有繼續打量也被傳了進來的裴臨。

人來齊了,薛靖瑤眼波一橫,便從閑散的狀態中端坐了起來。她理了理膝上的羊毛毯子,揮手把婢女們都屏退了。

偌大的屋內便只剩他們三人。

薛靖瑤清了清嗓子,道:“閑話不說,留你們下來,其實是有事想要拜托你們。”

有事找裴臨不奇怪,畢竟他風頭正盛,一看便是大有可為,而天下亂局中,各方勢力都想攏絡人才,收歸自己麾下。

找她,姜錦便有些不能理解了。

上首的薛靖瑤卻忽然看向了她:“姜姑娘在範陽待了這麽久,可有什麽感受?”

這句話問得空泛,然而薛靖瑤也沒想等她回答,她悠悠地嘆了口氣,隨即竟說起了範陽與盧家的情形。

其實在她面前的這兩位,對這點底細都是清楚的。

畢竟重活一世,而這些事原也不算密辛。

盧寶川的父親盧中澤,上一任節度使,他意外身殞之時,他們夫妻的獨苗盧寶川才十歲多點,怎麽看都還不能擔事。

人心從來不是鐵板一張,無論是在家族中還是軍中。範陽地處險要,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節度使之位,範陽和長安都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盧家自己就爭得不可開交,軍中驟然沒了領頭的人更是亂成一鍋粥,幾乎要嘩變,長安還插了一腳進來攪和渾水。

誰來都不服氣,亂局之中,最後朝廷一紙敕書,把這個位置丟給了十歲的盧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