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喻宜之上班時通常不看手機。

不然,她應該會更快看到那條快速傳播的視頻。

她對著電腦做方案,直到手機“叮”一聲響起。她一邊盯著屏幕一邊把手機摸過來,因為覺得是漆月。

卻是喻彥澤:【下樓,上次那家咖啡館。】

喻宜澤抿唇。

喻彥澤這次已經一周多沒出現過了,正當喻宜之像一個溺水已久的人、以為自己可以浮出水面透一口氣的時候,喻彥澤的突然出現,像突然狠狠一把將她又按進水裏。

她快瘋了。

在折磨人心這一點上,喻彥澤比起喻文泰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不來的話,我就上來繼續談公司收購的事了。】

喻宜之下樓。

那時天已經越來越熱了,喻彥澤穿一條大牌沙灘褲,他的膝蓋隔著喻宜之薄薄的西褲,在她腿上不停摩挲。

喻宜之盯著咖啡杯裏浮出的一個氣泡,忍耐。

她驚恐的發現喻彥澤開始和喻文泰用同款香水,甚至親父子之間的體味也很像。

喻彥澤還是在玩手機,突然說:“誒,這不是K市的小酒樓麽?這麽刺激。”

他報了個地址。

喻宜之心裏猛然一顫。

喻彥澤慢悠悠的說:“這血濺當場的,嘖嘖。”

喻宜之的視線瞬間凝滯,咖啡表面的小氣泡在她眼前逐漸虛化,她和世界隔了層玻璃罩子,耳朵裏不停嗡嗡響。

喻彥澤把手機遞到她面前:“你想看看麽?”

喻宜之深吸一口氣:“不想。”

喻彥澤笑了聲:“真不想?”

他又開始刷視頻,罐頭笑聲和過分歡快的背景音樂,喻宜之現在聽來猶為刺耳。

她腳趾在高跟鞋裏一顆顆蜷緊,連帶著高跟鞋在地面輕輕摩擦,膝蓋向窗邊移,喻彥澤的腿卻又不露痕跡貼過來。

耳畔是喻彥澤的呼吸,很重。

喻宜之全身像有螞蟻在爬,整個人在崩潰邊緣,但她必須做出鎮定的樣子,甚至端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

她知道喻彥澤表面在玩手機,其實眼尾一直暗瞟她。

喻彥澤跟喻文泰不一樣的是,喻文泰想切斷她跟這世界的聯系,而喻彥澤想侵吞她的世界。

若現在她表現出對漆月的任何一點在意,她不知喻彥澤會如何插手這件事。

甚至她也不確定這次小酒樓出事,是不是喻彥澤已經出手。

她又深呼吸了一下,強迫自己用最平靜的語氣說:“我對社會新聞不感興趣,不如聊聊你和我吧。”

“聊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喻彥澤笑,伸手挑了一下她頭發:“恨你?我想娶你,怎麽是恨你?”

喻宜之坐著不動。

喻彥澤最終低聲說:“因為有你,我爸的眼神從來沒再落到我和我媽身上,你覺得我會不恨你?”

喻宜之明白過來。

喻彥澤一方面崇拜他爸,一方面恨他爸,所以一方面想把她當他爸的遺產來繼承,一方面又想折磨她完成對他爸的報復。

喻宜之語氣平靜:“哦。”

她的平淡終於讓喻彥澤覺得無聊了,站起來晃著阿斯頓馬丁的車鑰匙:“走了。”

喻宜之還坐在原處,目送喻彥澤的背影遠去。

直到那輛顏色張揚的跑車徹底消失在她視線內,她幾乎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咖啡館。

就是有那麽狼狽,一邊跑一邊給漆月打電話。

根本沒人接。

她直接打車到小酒樓,門口有斑駁的血跡,在陽光下顯得觸目驚心。

旁邊圍觀的人群還沒散:“聽說是上次那人的弟弟,當年是他們倆一起開的酒樓,以前警察調查的時候他一點沒表現出異常來,嘖嘖……”

喻宜之胡亂抓住其中一人:“去哪了?”

那人嚇一跳,看著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孩,雙眼盡是血紅。

“受傷的人送到哪個醫院去了?”

那人報出一個地址。

喻宜之立刻打車過去。

不知道醫院的電梯為什麽永遠都那麽多人,她一口氣跑到四樓,沖到護士站:“有個受刀傷送過來的……”

護士也被她嚇一跳,本來要確認身份的,但她倉皇的樣子實在不可能不是家屬。

指引她向一個手術室跑去。

她看著那“手術中”的指示燈覺得心臟都不跳了,忽然一只滾燙的手攥住她手腕。

“喻宜之,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一回頭,漆月好端端站在她面前。

她一巴掌扇過去。

漆月被她打得一愣。

她這一巴掌使了全力,漆月白皙的俏臉迅速腫起。

“手術室裏是誰?”

“大頭,今天我本來要過去看看能怎麽裝修,但錢夫人這邊有事絆住了,大頭就說先去幫我看看。”

這時“手術中”燈熄,醫生走出來。

漆月馬上過去:“醫生,他……”

喻宜之發現她也在抖,瘦弱的背影形單影只,到現在都還沒敢通知大頭的父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