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漆月這邊,掛了電話就往外沖。

漆紅玉在她身後喊:“你去哪?不吃午飯麽?面要坨了。”

漆月在正午陽光下雙眼血紅,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攔下喻宜之。

邊走邊給大頭打電話:“你哥那個戰友祝哥,現在調到邶城公安系統了對吧?”

大頭一下聽出她聲音不對:“漆老板,怎麽了?”

那是一個平常的秋日午後,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在玩皮球,兩個老奶奶躲在榕樹的陰涼裏剝豌豆,榕樹的葉子嘩啦啦的搖。

陽光直愣愣的射下來,殘存著夏天的感覺,漆月整個人卻如墜冰窖,嘴唇抖得厲害。

她跨上火紅的摩托車,聞到一股汽油的氣味:“如果我要他幫忙攔一個人出國,飛機還有兩個小時起飛,來得及麽?”

大頭反應過來:“是喻宜之?”

“嗯。”

“漆老板,你放心。”大頭說:“這很難,但是,我用我哥去說服祝哥,無論如何,他會幫我辦到的。”

“等一下。”

漆月忽然說。

她跨在摩托車上沒啟動,眯眼看著那小孩一下沒拍穩,臟兮兮的皮球滾出老遠。

“祝哥去辦這事的話,會影響他前途吧?”

又一陣榕樹葉子嘩啦啦搖動的聲音。

大頭低聲問:“漆老板,你是怕影響祝哥,還是舍不得攔下喻宜之?”

漆月冷笑一聲,她聽到有什麽“嗑噠嗑噠”的聲音傳來,環視一圈卻什麽都沒有,才發現那是她上下牙齒打戰的聲音。

“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漆月把聲音從嗓子眼擠出來:“我是不想再跟這種可怕的人糾纏下去。”

“從她高三到她大一,兩年了,其實我一點沒能改變她。”

“她還是以前的那個她。”

冷漠,自私,算計。

“從她來K市我就著了她的道,現在她走了,就走了吧。”漆月聲音疲憊下去,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大頭問:“就這樣讓她走了?她拿了你的三十萬,等於偷了你的前途去換她自己的前途,你不恨她麽?”

“我不恨她?”漆月後槽牙磨了一下。

這是她交付了真心的人。

這是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的人。

這是她以為能一輩子在一起的人。

卻恰恰也是這人,用一種最殘忍的方式,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打碎她所有的赤誠與天真。

漆月咬著牙說:“要是她這輩子還敢回K市,我絕不放過她。”

而這時的喻宜之坐在邶城機場,眼前是無端而起的風。

她回憶著這兩個月來的遭遇。

拿了漆月的三十萬後,她一直算計得很清醒。

憑她對錢夫人的理解,錢夫人到底是個商人,不會平白再把小酒樓盤給漆月,哪怕漆月繼續為錢夫人工作,至少沒跟那敢拿刀捅人的兩兄弟產生直接糾葛。

買了去邶城的機票後,她也冷靜思考過:是保持手機暢通?還是直接換一張手機卡?

結論是保持手機暢通,這樣即便喻彥澤找她,也不會立刻聯想到她從邶城逃離了。

她從邶城機場直接去了齊盛集團:“請問艾美雲艾總在麽?”

年輕的女孩面容清麗,眼神透著堅決和野心,可那身廉價的職業裝,還有飛機上壓出的落魄褶皺,昭示她並不屬於這個精英世界。

“有預約嗎?”

搖頭。

“艾總不在。”

喻宜之沉默:無論艾美雲是真的不在,還是前台稱她不在,都意味著自己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見到她。

而上次艾美雲聯系她的電話早被刪了,喻宜之唯一的方法,就是在齊盛集團的大樓外等。

其實這辦法很蠢,艾美雲更大可能通過地下停車場直接進入大樓,但她沒有別的路,姑且一試。

那時快到七月,紫外線強烈的邶城已經很曬了,她站在一棵樹下,也不敢做別的,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大樓出入口。

她就這樣等了一周,每到飯點吃一個紅豆面包喝三分之一瓶水,盡量忍著不上廁所,怕錯失見艾美雲的每一秒機會。

不停有人進進出出,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鮮少有人看她。

一周後有個年輕的男孩看了她一眼,男孩並不像其他人一樣穿著職業裝,喻宜之並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艾美雲竟從齊盛大樓裏走出來了。

和采訪的照片視頻裏沒什麽區別,一頭飄逸的黑長直發,面相溫潤如玉,衣著端莊,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喻宜之快速向她跑過去。

“不用跑。”艾美雲遠遠望著她說:“我就是來找你的。”

艾美雲帶她進大樓,所有人畢恭畢敬,艾美雲點頭致意。

她帶喻宜之乘總裁專用電梯,轎廂裏只有她們倆,她站在艾美雲靠右後一步的位置,聞到艾美雲身上傳來晚香玉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