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好向導梅野石(第2/4頁)

到了新世紀之後,這一進程陡然加速。假如只從局部來看,人口從鄉村到縣城,再從縣城流動到區域中心城市,比如地級市。

隨著工業化的成熟,確實也不再需要那麽多農業人口。但隨著市場化的瘋狂推進,以及龐大的利益驅動,房地產業開始爆發。

每個城市的新城區都在極速擴張,用十幾年時間就完成了很多國家上百年才完成的城市化進程。

經濟的持續高速發展,改善了人們的生活水平,集中了資源的使用效率,也改變了社會結構,改變了人們的身份和處境。

但是任何單向模式的擴張都是有頂點的,城市化的人口聚集,所提高資源使用效率也是有拐點的,超過一定規模,反而會導致消耗加劇、資源浪費。

起初是縣城的人口開始流失,中心城區不斷吸收周邊縣城的人口與資源。從近十年前開始,就連很多城市本身的人口和資本也開始流失了,流向更發達的一、二線城市。

梅野石出生的村莊,今天已十分凋敝,除了老人就是孩子。

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或者在縣裏與市裏買房定居。留下的老人和孩子,只因為他們的兒女或父母尚沒有能力將其接走。

這樣的村莊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是另一個課題。

蕪城市也進入了失血階段,人才和資本不斷離開,在完全市場競爭的狀態下,當地的很多生產企業倒閉消亡。

生產的轉移,就意味著工作機會的轉移,就業人口也必然跟著轉移,服務業也會萎縮。

在人口增長過程中不斷的外溢,與人口達到頂點後不斷的外流,是兩種狀態。房地產業是這個過程中最後一撥掙紮,吸走了大量家庭幾十年來的積累財富。

這漸漸成了一種零和遊戲,鄉村成了縣城的對手,縣城成了市區的對手,邊緣城市成了中心城市的對手……甚至省份之間也發展成互為對手的關系。

在完全自由化市場的背景下,以資本意志為主導,必然要求資本、勞動力、各類社會資源越來越集中。

東國很大,所以還能有多個中心與副中心並存。另一個極端的例子是同在東洲的棒麗國,其首都標城已聚集了全國五分之一的人口、近乎一半的經濟資源。

城市之間的問題,仍在同一國家範圍內,好歹還有中央政府的轉移支付調節,多少能緩沖發展失衡的問題。

但推廣到世界上,國家與國家之間也呈現出這種趨勢,處於邊緣地位的國家可就是凈損失了,幾乎沒有回血的可能。

幾裏國在如今的世界政治、經濟體系中的位置,那絕對是墊底的。所以無論在國內還是國際上,華真行一定要提前考慮到這些問題。

梅野石當年就讀的高中,是蕪城最好的高中。他後來讀的也是東國最好的科技大學,在那個年代不亞於春華與平京,如今也仍然是東國最頂尖的大學之一。

時至今日,梅野石當年的高中同學仍留在蕪城的已經不多,大多是政府部門的官員,銀行、醫院、學校的領導,地產商等。

還有一些人也曾回到蕪城工作或創業,一度幹得還不錯,但後來幾乎又都走了。幹得不錯的人將企業遷到了更好的地,創業失敗者則去別處尋找機會。

至於梅野石當年的大學同學,仍留在國內的也不多了。要考慮到梅野石所處的年代、他的那批大學同學,也是當時東國最頂尖的智力精英。

很多人都說,提高教育水平是社會發展的前提,但在這種情況下又出現了一個悖論。

邊緣地區的基礎教育辦得越好,人才流失就越嚴重,社會與家庭教育投入越大,當地失血就越迅速。

因為錢都花在孩子身上,人的能力素質本身就相當於財富的凝結,孩子們長大後的競爭力越強,離開當地的比例就越大。

那麽梅野石為什麽會回來,並一直留在蕪城?並非因為昆侖盟主的身份,他還代表了蕪城梅氏的傳承。

東國隋末時期,蕪城義士梅知巖舉兵起事,梅知巖之子梅孝朗歸唐封伯。梅孝朗之子梅振衣,就是正一祖師。

梅野石曾一度將“昆侖盟聯絡中心”設在淝水,那裏是他讀大學的地方,後來才遷回了蕪城知味樓。由此可見,人們在選擇就業和定居地時,大學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影響因素。

當地政府興建淝水工業大學蕪城校區,也在不斷失血狀態下的一種自救措施。一座城市假如沒有大學,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這個城市中的年輕一代,在人生成熟與成長的最關鍵大學時期,幾乎都會離開這裏,越優秀的人走得越遠、越不會再回來。

這種遠去不僅是地理距離,也是心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