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宮宴

三月初三,一大清早白殊便被知雨叫起床拾綴,頭一回穿戴起侯爵整套服飾。

當初下旨封爵之時,白殊得贈一套侯爵服飾。但禮部庫裏備的東西,也就是合規合制,質量和做工都難以恭維,還尺寸統一,並不管穿戴的人合不合身。

一般而言,受封或受官的人家,只要家裏過得去的,都會另做幾身合身的官服換穿。也是因此,先前薛明芳才特意問了白殊一嘴有沒有合適的行頭。

白殊還真沒有。

最後是東宮的繡娘們緊急給他從頭到腳趕制了一套。這些繡娘原本都是先皇後宮中的宮人,當時太皇太後作主,將伺候先帝後的宮人內侍全賜給東宮。

後來謝煐將人遣散,可也有一些無處可歸或是不願嫁人的不想走,便在東宮當繡娘。謝煐如今統禦東宮已有十四年,這些人能在一次次的篩查中留下,也算是可信的人手。

知雨給白殊整好冠,扣好腰帶,最後在他腰間系上一個嵌有銀飾的小布袋,裏面裝的便是代表楚溪侯身份的銀牌。

將白殊收拾齊整,知雨後退兩步打量幾眼,贊道:“這身緋紅衣袍襯得郎君更加俊美了!”

說完還轉身去抱來銅鏡,讓白殊自己也瞧瞧。

白殊沒看出和以往有什麽不同,頂多就是養了一個月,唇色和面色稍微健康那麽一點。他只覺得束發實在不舒服,頭皮被拉扯得緊繃。

“知雨,發髻真不能再松點?”

知雨很無奈:“已經很松了,再松就會散。”

黑貓從旁邊走過來,擡起一只前爪在白殊的皂靴上踩踩。

“你就忍著點吧,以前穿軍禮服參加慶典不也是噴一天的發膠。”

白殊彎下身將黑貓抱起,輕扯一下它脖子上的項圈,在腦中問:“難受嗎?”

小黑晃晃腦袋:“還成。勒是不勒,就是脖子上掛東西感覺怪怪的。”

這項圈是白殊請求帶貓入宮後,宮裏賜下來的,掛著塊刻有“烏雲豹”的銀牌。

此時,孟大在外間敲敲門,催促白殊該動身了。

知雨又拿出件大氅給白殊披上:“郎君下車時再脫。這一整天就穿一件袍子,聽說賜宴還是在禦花園裏的滄池邊上,但願郎君不會涼著。”

此時已是春暖花開,旁人都脫下冬衣換上春裝。可對白殊而言,卻只能去掉一件厚冬衣,還得穿著薄冬衣。

白殊笑著安撫貼心的小廝:“放心吧,我這身是專門夾了絲綿的,涼不著。”

兩人再次確認過身上物品,白殊便抱著黑貓出門登車。

駕車的東宮衛揚鞭抽個空響,馬車緩緩動起,孟大領著人騎馬護持在車廂兩側與後方。

*

孟大的時間算得準。白殊在嘉德門下車,被小宦官領到門內群臣所排的隊列裏,站進自己的位置中。才過沒一會兒,前頭就有宦官大聲招呼,整個隊列跟著緩緩向前走去。

小黑舒服地窩在白殊懷中:“四周的官員都在偷看我們,還有低聲討論的。”

白殊目不斜視地跟著前方人走:“壞話就不用轉述給我聽了。”

小黑動動耳朵:“都被你顏值驚到,算不上多壞,還有吃驚你帶貓的。這是不是就叫——長得好總能占點便宜。”

“但危險也大。”

隊伍走得不快,緩緩繞過中軸線上三大殿,進入禦花園。

禦花園是劃分外朝與內廷的分界線,滄池又橫在禦花園當中。外朝臣子即便被召來此地伴駕,也很少會跨過滄池。而像上巳這種親水的節日,宮中賜宴便是朝臣在滄池南面,命婦在滄池北面,兩邊可隔池相望。

現在官員隊伍被帶過來站好位,也能看到對面在熱鬧地列隊。一眼望去,女眷們的衣物比園中還開得不多的春花都艷麗。

群臣站在禦花園裏等天子。白殊只有一個空頭爵位,享受一點朝廷俸米和免稅政策,既無實封又無官職,站在勛貴隊列中間靠後的位置。

周圍人和他差不多。但這些人基本都是家中得寵的,相互間都認識,這時自然就交頭接耳地說著話,反倒襯得安安靜靜的白殊特別規矩。

幸好嘉禧帝的時間觀念沒有太隨意,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前面便有宦官高喊“聖駕至”。

白殊按著先前賀蘭和教過的,與旁人一同行跪禮,山呼萬歲。待到被叫起身,就是要開宴了,氣氛頓時變得輕松,候在周圍的小宦官也紛紛過來引導眾人入座。

宮中宴席,除天子與太子,其余人皆是兩人一案。此時白殊周圍的人都偷眼看過來,猜測著誰會和他同案。

不過,走向白殊的小宦官卻躬身道:“楚溪侯請隨小人來,陛下特意吩咐了,讓您與太子同案。”

白殊抱著貓淡定地跟在小宦官身後,頂著眾多視線,穿過群臣隊伍,向前方水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