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既然要在古代生活,當個睜眼瞎是絕對不行的。許清元時常抽空拿著畫本去問許長海,因此漸漸認得了許多這個時代的文字。有了一定的基礎之後,她才開始學《三字經》。

脫雪對她忠心不二,人也不笨,她無聊的時候也會教脫雪認字,隨著時間流逝,兩人基本都可以無障礙地讀一些小人書了。

八月的某天,她正在院子裏跟脫雪踢毽子鍛煉身體,就見粗使的仆婦來來往往,十分忙碌的樣子,她好奇地擡頭問:“奶娘,她們要幹什麽去?”

奶娘笑答:“今年的秀才選出來了,老爺正準備今晚宴請他們呢。”

許清元了然地點頭。考上秀才在古代可是極有面子的事,這跟現代考取文憑還有些不太一樣。秀才是功名,意味著國家不僅認可你的學習水平,而且賦予你一定的政治特權,比如見縣官不跪,不可被用刑,免賦稅徭役等等。

連國家都保護秀才的特權和體面,上行下效,天下人自然也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了。

而且古代文官關系也是錯綜復雜,除去同案、同年這些文人社交關系的紐帶之外,哪一縣的秀才,同時也會被變相視為哪一縣縣令的學生,雖然只是名義上如此罷了,但萬一有需要彼此的時候,這就是現成的人情關系。

許清元心裏非常好奇這個時代的秀才是什麽樣的,她扔下毽子,跑到院門口悄悄探頭去看。

大約有七八個人站在院中間,恭敬地聽著許長海說一些場面上的誇獎和教導之語,他們中有年僅十五六的,也有年過半百的,但人人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高興,真是春風得意啊……

等等!許清元揉了下眼睛,盯著人群中的一個秀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一手指著那個人,一手拉著王奶娘,問道:“奶娘,你看,那有個女……”

王奶娘看了一眼,也嘖嘖稱奇:“是了,聽說幾年前朝廷是忽然允許女娃考試了,不過這還是媽媽我第一次見到真人兒呢。”

許清元吃驚過後,迅速意識到了這其中代表的意義。

其一,雖然之前就有所猜測,但是女子科舉制度在她知道的古代歷史中聞所未聞,所以她現在所處的朝代一定是架空的。

其二,古代女子的命運有多悲慘不用多說,既然如今有了一線生機,她無論如何也要參加科舉掙個功名出來,不必擔心將命運交付於其他人手中,過一輩子小心謹慎的日子。

許清元是個認死理的人,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怕吃苦的人,既然她下定了決心要考科舉,就是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她。

從這天開始,許清元開始嚴格按照自己制定的作息表學習,一開始王奶娘幾人都以為許清元是小孩子心性,堅持不了幾天的,可不想許清元日日如此,堅持了三個多月都不曾有一日懈怠,王奶娘倍感驚訝地跟秋月道:“多少大人都不一定有小姐的耐性,難為她小小孩子怎麽坐的住呢?”

別看許清元面子上這麽沉穩安靜,但其實她心裏一直是焦慮不安的。

許長海明確表示過不喜歡女子科舉,他認為這是有辱家風、敗壞名節,這一點不會因為許清元是他親生女兒而有任何改變,反而會產生更大的抵觸情緒。

她只能另辟蹊徑,用盡一切手段去偷學,如果實在無法得到家族的認可,她也做好了付出一切代價的準備。

許清元就這樣悶著頭苦學了三年,當她認字寫字都已經不成問題的時候,許長海的官職調動了。

她現在所在的大齊朝,知縣一任三年,兩任後便會調往外地,許長海正好在槐蔭縣幹了六年,此次正常調動去汀州下面的昌樂縣做縣令。

動身的那一天,槐蔭縣百姓自發相送,許清元這才明白,原來許長海已經屬於難得的好官了。

趕路的馬車裏有兩個孩子和兩個通房,因此有些擁擠,不過梅香處處讓著月英,因此一路上倒還無事,只是古代道路難免崎嶇,許清元被顛的想吐,許菘之又在狹小的馬車裏沒個安生,路上停下幾次許清元都下去透了透氣。

除了幾位主子,許長海只帶了買斷了身契的兩個小廝,兩個奶娘和脫雪,其他人都是雇傭,早已遣散了。

另外,許長海門下有個幕僚,名叫錢志軒,年僅二十二歲,是個一人鰥居的秀才,在許長海手下做些師爺的工作,此次也隨之上任。

許清元這一趟趕路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知縣是個大官。

是的,放在地方上,知縣已經是平民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衙門裏的一個小吏動動手都能讓人老百姓難為死,更不用說一縣之令,掌管著一縣的行政、司法、軍事大權,雖然也受上級管轄等因素的制約,但以古代這個信息通訊水平,說難聽點真就一個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