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臨安郡主將考卷帶到嘉寧宮時, 清瓏公主剛剛喝過藥,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病中的喑啞, 笑道:“堂姐, 怎麽耽擱到這會兒,難不成有什麽意外?”

“公主多慮,只是路過戶部衙門之時, 街前被外地湧入的商人堵住,因此耽誤了一些時間。”臨安將卷紙從袖口掏出,慢慢鋪陳在案幾上, “這是本次選拔的試卷,請公主著眼。”

清瓏公主哂笑:“堂姐莫打趣我, 念了這些年書,身邊的伴讀一茬換了一茬, 我還是這麽不成器, 連堂姐十分之一的厲害都沒有。你覺得誰好就選誰吧,終歸我是看不太懂的。”

臨安郡主回避了公主的說笑, 公事公辦道:“本次一共有十人前來參與選拔, 去年京城鄉試第五紀匯紀舉人答得頗為出色, 或可成為伴讀的人選。”

“哦?我聽說有個女解元也有報名,難不成她答的還不如第五名?”清瓏公主稍微提起一點興趣,問道。

“許解元只是略差一籌。”說著,臨安抽出兩人試卷,遞給公主。

公主粗略看過, 含笑拿起紀匯的試卷道:“似乎是這樣,我先去回稟父皇, 天色不早, 堂姐今天就留在宮裏吧。”

臨安恭送公主遠去, 側目看了一眼那份“許清元”的卷子,隨後謝絕宮婢的挽留,趕在落鑰前離宮回了府。

等待選拔結果的這段時間,許清元暫時在家自學,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沒有收到任何形式的通知,心裏已有不好的預感,等到某天從許長海口中聽說紀匯的名字之時,因為有心理準備,許清元並沒有十分失望,她很快振作起來,四處尋找新任老師。

或許是京城風氣更加開放的原因,這裏對於女子念書的包容度較高,專門給女子設置的學堂也有兩三所,許清元試聽過一遍之後,覺得離家最近的淩舟書院最適合她,書院雖然不大,但老師的水平皆屬中上,學生全是女孩子,環境單純,適合苦讀。

因為離家較近,許清元便做主省去車馬花費,每日步行去上學。

可沒想到的是這條路要經過禮親王府,她有一次路過碰巧遇見臨安郡主準備出門,兩人視線交匯,許清元猶豫片刻,行禮道:“見過郡主。”

臨安郡主看向許清元,停頓幾息。許清元看到她的嘴唇翕張,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無視了問候,一步跨過轎杆,乘轎離開。

齊朝的會試三年一考,一般定在鄉試次年二月份,距離今年的會試已不剩下多少時間,書院裏不被建議今年參考的同窗大都心不在焉,先生搖頭恨道:“如此心性怎能成大器。看看許生,身為一省解元都能沉得下心等待三年,你們啊……”

坦白說,許清元本來很想今年下場試試的,但理智告訴她不能浪費自己之前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名聲,最終還是決定積蓄三年,爭取會試考個靠前的名次。

二月是天氣正冷的時候,以防將來出現凍昏在考場的情況,許清元在每日的學習時間之外還要抽空鍛煉身體。

古代的健身沒有那麽多花樣,但真正能流傳下來的方式確實有其獨特的作用。比如五禽戲,模仿虎、鹿、熊、猿、鳥五種動物的形態來鍛煉身體,兼具養生和健身的功效,做完後身體舒暢,胃口大開。

剛開始脫雪和方歌看到她這些奇奇怪怪的舉動還笑說:“姑娘怎麽年紀不大就跟老人似的。”

但在被自家姑娘帶著做過一遍後,也體會到其中好處,雖然不像許清元一樣日日堅持,但三不五時也會鍛煉一下。

會試的考試範圍跟鄉試一模一樣,但出題難度會大幅度提升。不過再怎麽難,萬變不離其宗,基礎打好是最重要的。許清元的備考思路也很簡單,多背、多寫、多積累、多思考,學會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在此期間,她抽空又去外城送過兩次信,但是老師的好友仍舊沒有返京,另外一家中卻總是會出現不同的小孩子,大人始終不見蹤影。

許清元幾乎都要懷疑這人是拐賣小孩的,但聽鄰居們說起,她才知道其中緣故。

“江嫂子是個苦命人,天不亮就得出去做活,天黑都回不來,這些小孩都是她好心收留的。哎,要我說,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何必發這善心呢?”

為完成曹佩的囑托,某天許清元特意起了個大早,頂著月輝和星光出城找人,這回終於見到正主,江氏穿著一身麻布衣裳正要出門,一擡頭正好撞見許清元。

看到許清元的茜紅色衫裙,江氏露出防備的神色。

“江……大娘?”許清元猜測著兩人的年齡差,試探著稱呼一句。

“姑娘,你找我做什麽?”江氏似乎不太歡迎她,語氣隱隱不善。

“大娘,”許清元露出和善的笑容,將信遞交過去,“我是原大理寺官員曹佩曹大人的學生,這是她讓我帶給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