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2頁)

等到了午時,撫琴才不慌不忙的過來,請她去西院見族老。

施玉兒整理著裝後,將心中的期待與喜悅之情壓了又壓,才勉強著沒在撫琴面前透露出旁的情緒來,一路沉默。

施府並不大,從她住的院子到西院也不過半刻鐘的距離,緊挨著府內公子上學的私塾。

施玉兒路過時又聽見私塾內郎朗書聲,以及沈臨川講解教義的清朗聲音,她從小徑之上望去,恰見他半闔著眸子的模樣,他的雙唇嗡動著,半響後又微微俯身細聽孩童的解答。

私塾內的孩子們一個個都坐的端正,都微微仰頭望著他,眸中偶爾流露出濡慕之情,並未欺辱夫子眼盲,而是聚精會神的學習著。

沈臨川講課講的有多好施玉兒並不知曉,但是卻是大抵能猜到,他定是將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盡數記在了腦中,再以自己的方式為孩童們講學。

這位先生,真乃奇才。

撫琴見她目光所至,以為她是好奇,故而替她解答道:“這位先生據說從前知府府上門客,生下來便看不見,後來不知是何緣故竟然到了咱們老爺府上,被請來為幾位公子教書。”

她說著,似乎有些微微的感慨,“若不是如此,這位夫子也該是位人物。”

施玉兒微微點頭,沈臨川的確該是一個人物,就算現在不是,或許等到將來,總該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不會一直被拘泥在一個小小的吏目府上做一位教書先生。

盡管他眼盲。

二人的話言盡於此,西院與施玉兒所住的東院不同,西院是老太太住的地方,故而更加清凈雅致一些,卻並不顯得破舊寒酸。

老太太信佛,時常會請雲渺寺的師太前來誦經祈福,故而院內總是彌漫著淡淡的香火味。

撫琴將她引至西院的東側間,送至門前,然後輕聲說道:“玉兒小姐,奴婢就在門外伺候著,若是有吩咐便喚奴婢就好。”

東側間不大,並沒有斷隔,從外到內不過數步距離,一眼便能將屋內景象盡收眼底,施玉兒知曉她話中有話,於是點頭,“撫琴姐姐放心。”

“那便好,”見她神情不似作假,撫琴才又笑道:“玉兒小姐您且在坐會兒,族老正在與老太太說話,約莫半刻鐘也就來了。”

施玉兒落座之後,目光便一直望著門外,觀白雲來去,看雁過無聲,撫琴來去兩遭,觀望數次,見無異樣,才去一旁沏茶。

施玉兒始終沒有移開過自己的目光,她只是淡淡的望著,好像是在等一個陌生人般面無表情,一直到一個略微蹣跚的人影出現,她才忍不住站起身來,眼眶微微發紅,生起熱意。

在她雙親故去後,叔祖本想將她接走,可是怎奈族中議叔祖府上並無適合教養她的女眷,故而只能不了了之。

這世上,現在真心在乎她的人,也就只有叔祖了。

施玉兒往前兩步迎上,見著來人,垂在袖間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指甲摳進肉裏,哽咽出聲,喚道:“叔祖……”

施叔祖已經是耳順之年,滿頭銀發,早年從軍,一條腿受傷落了病症,一直不見好,隨著年紀見長,走路時便會明顯的有蹣跚之狀。

他背脊挺直,周身氣度威嚴,見著來施玉兒,他的面上隱約浮現出一絲慈愛,但一瞬便又消失無蹤,唇角緊抿,微微下壓。

見他如此,施玉兒並不敢再說話,卻已經淚眼模糊,撫琴望了她一眼,送上清茶後便將門合上,留二人敘舊。

施叔祖坐下後便開始飲茶,與她分坐兩邊,一雙眸子亦是微微泛紅,卻不看她,胸前微微起伏,似乎在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施玉兒忙將淚擦幹,緊捏著自己手中的帕子,嗚咽低聲問道:“玉兒不孝,不能去看望叔祖,叔祖您……近來可好?”

“好……”

施叔祖緊捏著桌角,這句話似乎是從嗓間擠出,壓抑著濃濃的怒氣,半響嗤笑一聲後說道:“我倒是好,只是勞煩你的惦記,你大可去尋你的榮華富貴,還記我這個瘸腿的叔祖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好困每天都好困,眼睛都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