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頁)

“我這段時日,每個夜裏都會夢見施率用磚頭朝著我狠狠砸下來,我是真的怕極了也恨極了。”

話閉,施恪已經潸然淚下。

施玉兒心疼他年紀小便要遭此折磨,心中一番天人交戰後也便隨他去了。

祠堂裏外已經被打掃幹凈,屋外生銹的鎖也已經不見,門半掩著,透出裏邊幾點香上的紅光來。

施恪拉著她躲到祠堂旁的大缸後,然後低聲說道:“玉兒姐姐,若是有人過來,你便學貓叫,叫三聲,我便出來了。”

見他要走,施玉兒忙把他拉住,又細細問來,“施率何時來?你可有把握?當真只是嚇嚇他麽?”

施恪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氣,誠懇道:“玉兒姐姐,我不會騙你的,我今日在私塾說祠堂裏有草蟲,施率聽見了,我下午時見到他去管家那兒取了驅蟲粉,他定然會來,玉兒姐姐,你信我。”

“那你且小心,快去快回。”

施玉兒心中盡管仍舊放心不下,卻也不能再多問些,只怕更耽誤他,於是待他走後,便獨自蹲在缸旁。

這個缸夠大,能夠將她的身形完全掩下,她背靠在墻壁,聽著祠堂裏的動靜,從這個方向遠遠望去,能看見私塾的模糊輪廓。

恍惚間,施玉兒又想起來沈臨川,她其實與沈臨川也就那兩日的交情,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但是那兩日卻是讓她經歷了這輩子都沒經歷的尷尬事兒,每每想起,她都燥的無地自容。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來,又笑自己愛瞎想,左右兩人不過萍水相逢,日後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這些事過去也就過去了,想必那沈夫子也沒放在心上,她又何必總是記掛著來羞自己一番。

只是那人實在奇怪,故而她會記的久一些。

夜風緩緩襲來,施玉兒看見一個人影朝此處走近,看身形估摸著便是施率,施玉兒前段時間見過他一次,他下巴上的傷已經幾乎好全,已經結起了厚厚的痂,再過幾日便可光滑如舊。

而施恪臉上的傷卻還是能看見大塊的青印,並未完全消下去,撫琴說他剛開始兩日總是渾身疼的睡不著,將床上鋪了厚厚的褥子,又用了些藥物輔助,才堪堪度過新添傷的那段時日。

但在外人眼裏,便是施恪年少頑劣,讓庶兄見血。

施玉兒又往缸後縮了縮,期盼施恪快些出來,不要遇見麻煩。

那人影走到門前時頓了頓,然後從胸前摸索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紙包來,從裏面不知曉是倒出了什麽,往脖子上和手腳上擦了幾遍。

施玉兒看著,等到那人影進入祠堂,她放心不下,便也跟了過去,在門縫外看了一眼。

祠堂內很靜,方才沒有看見二人的身影,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過站了一會兒便感覺頭暈目眩,只能有退回缸後藏著。

那股暈眩感在腦中越來越強烈,施玉兒伸手在水缸中掬了一碰水洗臉後才感覺好些,待她勉強扶墻站直身子,便聽到祠堂內‘咚’的一聲響傳出,但卻不見施恪出來。

祠堂內,施恪站在暈倒的施率身旁,面上神情復雜。

他精心籌劃了如此之久,卻沒想到這個蠢貨竟然用驅蟲藥把自己熏暈了,方在祠堂內走了一圈便倒地不起,任憑他怎麽踢都沒反應。

施恪拍了拍他的臉,被他身上的味道也熏得頭暈,於是將袖間藏的東西從布包中抖了出來,小心翼翼用腳尖勾到他的鼻前,才打算離去。

只是他方站起來,便又跌回地面,一時心中不由得直罵,忽然間,祠堂後的閣樓裏又有接連不斷的腳步聲響起,他一慌,眼見著下樓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又沒有力氣跑出去,慌亂之中只能先鉆進供桌下邊,趴在地面從桌布的縫隙往外看。

燭光越來越近,直到那分隔的簾子被拉開後,整個祠堂的地面都亮了起來,一雙男子的皂靴出現在施恪的眼中。

他又轉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滿臉白灰的施率,心中可惜,不能讓這個家夥受受凍。

那人提著燈籠拐彎,似乎有些奇怪般嘟囔了一句,“是何味道竟然如此沖鼻?”

話落,他便看見了倒在地上,露出的肌膚慘白如紙人般的施率,頓時間手裏的燈籠便摔在了地上,跌坐在地好半響吱不出個聲兒來。

林子耀被嚇得心跳驟停,倒在地上翻起白眼來,好半響才嗓子裏發出一聲支吾,尖叫著跑了出去。

施恪想起來,林表兄大抵是來寫祭文的,眼見著事情要鬧大,他掙紮著想要爬出去,提醒施玉兒快跑,可他的手腳卻都如在水中浸過一般,軟綿綿使不上一丁點兒力氣,就連發出的聲音亦如貓兒一般,不由得急紅了眼。

施率這個蠢貨,害自己也就罷了,如今又害得他連累玉兒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