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施玉兒沒太聽清瘸子的話, 她有些疑惑地問道:“什麽?”

“沒什麽,”擔憂傷害到她作為‘男人’的尊嚴,瘸子只自個兒嘀咕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扶著她坐到一旁休息,“就說你身子太弱了, 須得好好養養, 沒說什麽別的。”

他不說,施玉兒也不打算再問, 她抱著水壺坐著歇了許久才感覺好上一些,半響擡起頭來, 見那些衙役還未歸來, 於是一步三晃地走到沈臨川的旁邊,也沒心思再與他犟什麽, 委屈巴巴的蹲在他的身邊不語。

沈臨川側首看她, 問道:“怎麽了?還在為我之前的話置氣?”

“沒, ”她這句話說的也不太誠實,施玉兒鼻尖酸酸的,她最終還是服軟,靠在沈臨川的肩上,悶悶說道:“我倒是想與你置氣, 但是我氣不起來, 因為你沒錯,可是我也不覺得自己是錯的。”

雨又大作, 大群飛鳥仿佛千萬只般往廟前掠過, 淒風竹影飛鳥, 影影綽綽。

啞巴洗鍋的聲音響起, 施玉兒忽然想起來, 之前在京中時,她想學著做一種糕點給沈臨川,可是卻怎麽也學不會,做出來的成品讓霧蓮嘗了又嘗,每次二人都能吃個肚飽,可惜最後還是沒能讓沈臨川吃到。

“我們還有以後嗎?”她忽然間問道:“我沒想過我們之間會這樣,但是我更不願將你一人拋下自己去沈家,這樣我不安心。”

沈臨川的眼眶微紅,執起她的掌,沒再多說什麽,二人互相依偎著,看檐下雨聲淅瀝。

“我會護好你的,”在她離開時,沈臨川忽然啟唇,“我會用我的命護好你。”

施玉兒憋著洶湧而起的酸意,低下頭止不住地嗚咽著,環上沈臨川的頸,伏在他的胸前止不住地顫聲哭著,這麽多天積攢的委屈在此時終於得到了紓解。

“好……”她扯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臉上一塊黑一塊白,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沈臨川憐愛地捏了捏她的指,柔聲道:“不願意回去,便陪著我,但要答應我,不可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可以嗎?”

他已經思考了許久,故而這個決定也不算草率,如果施玉兒執意要留在此處,那他便用自己的命護好她。

“好,”施玉兒抿出一個笑來,將自己的包裹全都搬到他的旁邊,將兩件厚披風都拿出來蓋在他的膝上和被鐵鏈束著的腕上,“我去給你弄些吃的,晚上我們一起睡,免得你著涼了。”

還未走出兩步,她的腕便被捉住,施玉兒轉過頭去,見到沈臨川正擡眸看著自己,眸中仿佛藏在許多種難言的情緒般,他輕啟唇,“好。”

施玉兒彎了彎眸子,拍了拍他的手,然後高高興興去給他準備吃食了,絲毫未察覺到他該是下了一個多麽大的決心。

待她離開,衛一從暗處現身,低聲問道:“主上,確定麽?”

“嗯,”沈臨川垂下眸,“等到必要時候,讓衛三和衛四帶著她走。”

“是。”

衛一又隱回暗處,他是暗衛,無法左右主上的決定,無論主上說什麽,他都只能選擇遵從,哪怕這個決定甚至會傷到主上的性命。

啞巴已經將水燒熱,佛像之前冒著縈縈熱氣,那群衙役回來了五個,此時正坐在一處吃鹵雞腿,地上還有一只正在撲騰著的活雞。

鹵雞腿是他們來時就買好的,如今天氣冷,也還能吃進肚裏,那只野雞在地上嘶啞著嗓子哀鳴,施玉兒咽了咽唾沫,她自從來起,天天都是吃些幹貨要麽就是饅頭窩窩頭,早就饞了。

她湊到瘸子身旁,問道:“哪兒來的雞?”

“路上撿的,啞巴撿的,”瘸子看了一眼那五人,說道:“啞巴打算熬湯,幸好只回來了五人,不然咱們連骨頭都吃不上。”

“我想要兩碗,”施玉兒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說道:“一碗也行,你給我多盛些,我拿肉幹和你換。”

“換,這幾日雨大,雞指不定還能撿,肉幹可難找,”瘸子知曉她的意思,低聲答道:“我偷摸給你留只翅膀,再來兩塊肉,肉幹你給啞巴就行,不過你吃的時候可得注意些。”

“知道了知道了。”

啞巴做湯舍不得將雞油洗掉,故而做出來的湯表面都浮著一層厚厚的油脂,施玉兒是‘走後門’的人,那些衙役見她多撈了兩塊肉也沒說什麽,她端著大碗自己躲到殿後。

“湯來了,”施玉兒又拿出兩個大饅頭,一個給沈臨川,又示意他喝湯,“我是撇開表面的油脂舀的下面的湯,你應當吃的慣。”

“你沒喝麽?”沈臨川將碗端起輕輕吹了兩下,然後放到她的唇邊,“你先喝,我再喝。”

施玉兒忙搖頭,最後還是拗不過他,淺喝了一口,差點全吐了出來,於是將碗推開,“我吃不得這些油膩的,你喝,我吃饅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