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2/5頁)

瘸子也不和她含糊,將魚幹收了,又幫她將一些破爛東西拖出去兩人便告辭。

院子裏只剩下她空落落的一個人,施玉兒燒了一壺熱水將臉上洗幹凈,將身上纏的布帶全都丟進爐子裏燒了,然後將那雙墊高了的鞋塞到灶旁壓磚頭。

她租的院子是按月租的,一個月二百文,不貴,也不算太便宜。

她在金中當了一個金鐲子兩只釵子一對耳鐺,一共當了八十兩銀子,加上她原本有的六十兩,便是一百四十兩,還有今日領的辛苦費……

路上花了三十兩,打點花了六十兩,今日又送出二十兩,她手裏一共還剩四十兩。

四十兩,夠了。

施玉兒洗了手,鎖上門出去買菜,大風一直往她袖子裏吹,她又買了兩幅安胎藥,裁了布,買了棉花,鞋底,針線,打算做兩身冬衣,現成的只買了兩套給沈臨川換洗。

大街上很靜很空,沒什麽人來往,街邊有賣餅子的人,火爐一直冒著煙,這種餅子裏面沒餡料,是純面的,她買了一個,將東西放回院子後便抱著餅子坐在官衙門口等沈臨川出來。

與她一起坐在門口的還有一位婦人,與她不同,那位婦人的面上既有期待又有忐忑,最終化為無盡的期盼。

施玉兒與她搭話,“嫂子,等人啊?”

“對,”那婦人看她一眼,許是覺得二人或許同病相憐的緣故,答道:“等我家當家的。”

婦人年紀三十上下,身上的衣裳打著許多補丁,面上盡是凍傷的凍疤,施玉兒將自己還熱乎的餅撕下來一半給她,“還熱的,暖著,嫂子一起吃一口,咱們一起等。”

“這怎麽好意思呢?”那婦人擦了擦手將餅子接過,撕下一小塊放進嘴裏,然後就著油紙包起來,與她笑道:“多謝你了,我就吃一口就行,我想留著回去給我女兒煮湯吃。”

二人坐在台階上,施玉兒抿了抿唇,問道:“這個怎麽煮湯啊?嫂子你也教教我,我也回去做給我家當家的吃。”

“煮湯簡單,就打一個雞蛋,在水沸的時候把餅丟下去,煮個一盞茶時間就可以了,”婦人有些心疼的看向她,“你家的進去了,也是今天出來?你還這麽年輕,也和我一般吃這種苦。”

“也不算苦,該來的總要來,”施玉兒將吹進自己嘴裏的頭發拂開,往衣裳裏縮了縮,笑道:“反正能出來就行,旁的我也就不念了。”

話落,那婦人還想說些什麽,只聽門後官衙大門推開,二人同時往後看去,只見到高大的門內被押著走出來一個略微枯瘦的身影,緊接著施玉兒便感到身旁像是起了一陣風,那婦人跑了過去。

她也站起身來,踮起腳尖往那兒張望著,可是她看了許久,再沒有等到一個人出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衙門前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坐在石階之上,捂緊了自己的衣裳,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大門的方向。

偶爾有攤販推著小車路過時都對她投來或憐憫或探究的神色,施玉兒並不躲避也不在乎。

營州的夜太冷了,她一直到她凍到手腳發疼的時候,才恍惚間聽見一聲微弱的聲音,她忙轉過頭去,只見大門前,站著她心心念念的人。

施玉兒站起身來,兩步做三步跑到他的身邊,將給他新買的棉衣披到他的肩上,“怎麽現在才出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沈臨川的氣息很沉,他並未答話,而是身形踉蹌了一下,緊接著他將施玉兒的手捉住,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般才吐出來一個字,“走。”

施玉兒租的院子裏衙門很近,為的就是日後有什麽意外她也方便照看著,沈臨川的步子很不穩,一進院子便吐出一口鮮血來,沾了施玉兒滿手。

“沈臨川……”施玉兒有些怔,她後知後覺般忍著哭意將人扶起來,使了全部的力氣將他扶到床上,火折子都拿不穩的將蠟燭點燃,才見到倚在床頭的人面色蒼白,衣襟之上滿是血跡,她嚇壞了,哭道:“沈臨川,你怎麽了?”

她的聲音小小的,將血跡在自己身上一擦,然後想要跑出去找大夫,卻被拉住了手腕,沈臨川睜開眸子,扯出一抹虛弱的笑來,“乖玉兒,讓我睡一會兒就好。”

施玉兒將淚抹去,點頭答道:“好。”

幫他脫去鞋襪,蓋上被子,然後就坐在床邊守著他,一直到他呼吸漸漸輕緩才用帕子沾了溫水去擦拭他唇角的血漬。

沈臨川的面色很蒼白,眉間輕蹙著,睡不安穩,施玉兒的動作很輕,怕吵到他,又過了會兒才出門去廚房燒水做飯。

這個院子對她來說很陌生,施玉兒感受不到什麽溫暖,但是無論如何,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她將買來的排骨焯水,和蘿蔔一起丟到鍋裏燉湯,然後將廚房的門關上,以防自己切菜的聲音吵到沈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