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2/3頁)

送走大夫後,霧蓮將已經溫好的湯喂她,不由得說道:“方才大夫出去與靜湖說話,奴婢都聽到了,您吃進去的東西全被小主子吸收了,您每日郁郁,導致食補效果甚微,但如今正是敏感時期,也不能用藥,怕是到時候不好生。”

道理施玉兒都明白,可是她就是沒有什麽胃口,食不知味就是這般感覺,就算是強迫著將東西咽下去,也不是滋味。

淮山鴿子湯是溫性的,她用過一碗後又被扶著在屋內走了兩圈,才坐著休息一會兒。

霧蓮只知曉她每晚都睡不安穩,卻不知曉她所夢為何。

施玉兒斜倚在軟塌之目光落到那扇黃梨木屏風之上,她還記得那日她晨間醒來透過屏風上鏤空的花紋窺見沈臨川坐於其後把玩玉串的情景,書籍攤開在桌上,書上寫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虛虛握了一下自己掌,仿佛是在回憶著被握住時那幹燥與溫暖有力的感覺,但無論她握了多少下,依舊只能握到一片虛無,甚至沒有一絲輕煙劃過掌心。

施玉兒眼睫微顫,緩緩舒出一口氣來,將懸在空中的手放回的肚上,又將脖子的珊瑚項鏈取下來看,借著窗上映出的雪光與屋內的燭光,珊瑚紅如血,艷麗非常。

她每日所夢之景,便如這珊瑚之色一般,從鋪天蓋地的血色開始,一幕幕的往前或往後,從那晚她看見滿屋的山匪與人都倒下,再到夢中她所見沈臨川留在了營州,在城門處舉起他的劍——

劍尖蜿蜒著鮮血,他的面容如同鬼魅,只剩下冰冷與涼薄,冰冷到施玉兒覺得無比的陌生。

每晚的夢都光怪陸離並不相同,施玉兒能記住的不多,但唯獨沈臨川的面容她一直刻在腦海裏,每每夢醒之時她都勾著那一絲僅剩的記憶不斷的思索著,是否夢是有征兆的?

夢魘不可信,沈望淵如今還是會給她帶來營州的消息,只是再也沒有了沈臨川的親筆信,傳來的消息也都大多不痛不癢,她聽不出一個好壞,只想從中揣摩出關於所念之人的一星半點來。

今日來的客走了,沈母也來陪她用午飯。

午飯都是遵照醫囑做的一些溫和的菜品,照顧著施玉兒口味的緣故,一半偏辣,一半偏酸。

酸兒辣女,施玉兒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愛吃的一種,只是口味偶爾變化,每日都不同,例如今日——她想吃些甜的。

“吃甜的好,”沈母笑著將廚房剛端上來的馬蹄銀耳羹舀出來給她,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說道:“乖孫,好好聽話,莫要折騰你娘親了。”

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祖母的話,施玉兒竟然感覺到肚裏孩子輕輕動了一下,唇邊也不由得抿出一個笑意來。

沈母窺著她的面色,見她笑了,也覺得心中歡快了一些,她日日陪伴著,就是怕這個孩子心中難受。

施玉兒喝了一口馬蹄銀耳羹,末了想吃紅燒鯉魚,用了兩碗飯才停筷。

她握著沈母的手,輕聲說道:“伯母,我都想清楚了,我每日如此憂慮也幫不到沈臨川什麽,還對孩子不好,我應該聽您的話,好好放寬心,我相信他總會回來的。”

沈母一愣,不禁嘆道:“乖孩子。”

·

營州。

神醫從帳中出來時面色有些凝重,南滄湊過去問道:“如何?”

“沒救了,”神醫搖搖頭,“那劍刺的太深,貫穿心肺,已經沒救了。”

南滄聞言卻是眉間一松,“沒救了就好,反正留著也沒什麽用處了。”

話落,他將目光放在蹲在一旁面如死灰的上官如身上:“朕答應你的事情自不會忘,待回京之後,你便帶著幼弟離開,永生不得入京。”

“多謝皇上。”上官如親手殺了自己的叔父,以此來交換五歲幼弟的性命,若非如此,這場交鋒遠遠不會這麽快結束。

“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侄女兒身上也不知是他的福氣還是什麽,”南滄搖了搖頭,踱著步子回到自己的營帳內,對著屏風後的人影說道:“還是沈相有主意,叫朕留了那小孩兒的性命,最後又來個殺人誅心。”

上官家滿門抄斬之時雖對外宣稱是只留了兩位嫡女,可實際上還有一個最小的嫡子,上官清嘉與上官如兩姐妹只是其中一個籌碼罷了,最後那個孩子,才是最令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屏風後的人影似乎正在穿衣,半響,布簾微動,沈臨川穿好衣裳出來,拿出信紙準備寫信,頭也不擡的答道:“這是他應得的。”

“您在寫信?”南滄走到他的身邊,問道:“寫給伯母還是寫給望淵的?”

“都不是,寫給我妻的信,”沈臨川提筆沾墨,卻遲遲不能落筆,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懷胎在身,又日夜憂思,想來心中難安,我想寫封信過去,好歹讓她能夠寬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