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憤怒

趙瑣斜倚在靠枕之上,看起來神情很是平靜,但熟悉他的人,卻都知道,這位的怒火已經蘊積到了一個相當觀的程度,也許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由頭,就會爆發出來。

屋子裏的大臣們一個個屏息靜氣,眼觀鼻,鼻觀心,誰都不想當那個被官家針對的倒黴蛋。

左首第一人是夏誡,下方坐著參知政事羅頌,再下頭,坐著三司使蕭禹。

右首第一人是陳規,他的旁邊坐著同簽樞密院事李光,李光的下首,則坐著楚王趙敬。

荊王趙哲現在倒黴垮台了,楚王趙敬的風頭卻是見長,雖然沒有什麽具體的職司,但一個隨朝聽政,卻又讓他什麽事都能摻合一把。

屋子的正中間,站在禦史中丞崔昂。

在這間屋子裏,也應當有禦史中丞的位子的,但這一回禦史台把事情辦差了,龍顏大怒,這座位自然也就沒有了。

現在這個格局,倒像是三堂會審一般。

“說說吧,調查得如何了?”趙瑣的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聽起來陰森森的。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崔昂的身上。

垂首而立的崔昂,左右看了看,嘴角微微有些牽扯,看起來似乎是在笑,但仔細看,卻又像是一副苦惱的模樣。

“官家,禦史台和京畿路上的官員一起勘察了好幾遍,現在基本確認,動手的肯定不是什麽江湖匹夫,必然是有著軍隊背景的人。這些,從現場那些押運士兵以及禦史台刑名的死狀之上,便能很輕易地推斷出來。軍隊之中的好手殺人,與江湖匹夫殺人的方式,那是絕然不同的。”

“崔中丞慎言!”陳規冷哼一聲:“初步勘查之後,你的人便已經將京畿路以及汴梁周邊部隊查了一個底朝天,不少將領可都是告到我這裏來了。查出什麽來了沒有?在這期間,各部軍隊,沒有一支有異動是不是?既然沒有異動,那你的這個結論,就很有問題。”

“陳相公,我說是有軍隊背景,並沒有說他們便是現任行伍!”崔昂轉過頭看著陳規,道:“查京畿路以及汴梁附近部隊,這也是例行公事,讓他們擺脫嫌疑,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陳規冷笑了一聲:“你再在這上面耽擱時間,只怕真正的兇手,早就跑到天涯海角了。”

“他們不會跑。”崔昂道:“不但不會跑,而且還會進京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趙瑣坐直了身子,“不要藏著掖著,有什麽話,敞開了說。”

“是,官家!”崔昂道:“這一次的押送,臣本來也是存了些心思的,押送的人員,分成了兩批,其中一批便是由霍槐帶領的十名烏台刑名以及五十名士卒,第二批則是另一些高手隱藏一側。因為上一次的邊將被劫殺事件,臣覺得這一次說不定對方仍然會殺人滅口,所以臣也想將他們鉤出來。”

陳規哈的一聲:“倒真是釣出來了,只不過釣出來的魚太大,將餌也吃了。崔中丞,假如這件事,你提前知會軍方,由軍方再在外面布上一張網,這些膽大包天的兇徒還跑得了嗎?”

崔昂沉默不語,但那神情,似乎在告訴所有人,我不信任你。

“接著說!”趙瑣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手下相互打擂台,是他最喜歡看到的事情。他之所以力排眾議,非要留下崔昂,一來是因為他要借崔昂的手,來打壓自己那個野心勃勃的二兒子,另一個方面,也是要讓崔昂來牽制朝中大臣。

崔昂現在已經成了朝中所有大臣們討厭的對象,除了竭力向自己效忠,為自己辦事,他基本上屬於無路可走。一旦自己也不支持他了,這屋裏幾個人,只怕會馬上撲上去,將這個家夥撕得碎片。

“只是臣沒有想到,這些人如此膽大包天!”崔昂道:“他們居然提前襲擊一個驛站,搶了那個驛站的數十匹戰馬。然後先引誘出了臣的後手,然後這些騎兵出去,一舉擊敗了所有的押送人員以及伏擊人員,劫了犯人逃竄而去。”

“確定是軍隊出身嗎?”趙瑣道。

“確定。他們可沒有把現場的人殺光,不但有士兵幸存,押送的禦史霍槐可也活了下來。”崔昂道;“官家,要不是這些人身份特殊,怎麽會放過霍槐?”

“他們都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了,殺不殺霍槐有什麽打緊?”

“因為這些人身份不同,他們這是慣性使然!”崔昂道:“所以霍槐只是被打暈。”

“那這些人出自哪裏?”趙瑣上身前傾,逼視著崔昂。

“官家,有軍隊背景,又不在朝廷掌握之中,而且如此厲害,在臣的映象之中,便只有邊軍才有這種本事!”崔昂道。

“邊軍精銳,早就在去年與遼人的作戰之中打光了,剩下來不多的殘兵敗將,又被崔中丞你殺得差不多了,哪裏還有如此有組織的隊伍存在?即便存在,又怎麽可能出現在京畿地區?”陳規譏諷地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