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心裏苦

噙了一小口酒,在嘴裏來回地轉了幾個圈兒,讓舌頭之上的每個味蕾都充分地感受到了那美酒的滋味,這才咕嘟一聲吞下肚去。

下腹丹田立時便火熱起來,一股熱氣升騰而起,額頭已是微見汗意。

“好酒!”耶律楚憋了好一會兒,才吐出這口氣,贊道。“大王,這便是相傳出自宋國貴州路的茅台酒了嗎?比上一次陛下賞給我們的故園春似乎還要更淳厚一些呢。”

說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

林平點了點頭:“大王賞你的那故園春,是皇後下面的作坊釀出來的酒,配方,釀制工藝一直密不外傳,是少見的烈酒。這茅台卻是改進了工藝使之顯得更溫和醇厚,自然要好喝一些。”

“皇後既有如此技藝,何不大量釀酒,那等烈酒,對於生活在苦寒之地的我們來說,當真是不可或缺的東西啊!”耶律楚端起杯子,陶醉地嗅著,卻又有些不解。

“釀酒是需要大量糧食的。我們糧食很多嗎?”林平淡淡地道:“這種酒釀出來,其實更好的作用不是用來喝,而是預備著用來給洗淋傷口,戰場之上受傷,用其洗淋,便給讓人有更大機率存活,皇後謂之曰:消毒!”

耶律楚訕訕地道:“可是末將沒有忍住,與兄弟幾個一齊喝了。”

林平一笑:“喝了便喝了,回去的時候,在汴梁多買一點這茅台帶回去吧!不過以後記得少犯饞,酒這東西可以很容易找到替代的解饞玩意兒,但救命的東西可不多見。那種釀酒工藝極耗糧食,至少目前我們是不可能大規模生產的。”

“大王,何不在這一次談判中,要求宋國把這茅台也納入歲幣的內容之中?”耶律楚道:“既然可充作軍用物資,那我們自然是越多越好。”

“你說得倒也有道理,可我就擔心啊,這東西到了軍中,首先便會被你們這些人分著喝了,正要用的時候,卻是一滴也拿不出來。”

耶律楚頓時叫起撞天屈來:“大王,我們皮室軍的軍紀,那是沒得說的,誰敢這麽做?”

“你們的軍紀,比得上屬珊軍嗎?”林平冷冷地問道:“昨天,我剛剛接到南京道的快報,耶律大材在南京道上醉酒,當街縱馬撞傷百姓,闖入酒肆想要奸淫女子,被巡邏軍隊制服,旋即被耶律敏斬首,懸首營房之外三日。”

“耶律大材死了?”耶律楚大驚:“那可是東都省太師的孫兒。”

“那又怎麽樣呢?”林平道:“按屬珊軍軍紀,當斬,耶律珍著急忙慌地趕過去也沒有來得及,在營房外看到了一個身肉模肉的腦袋,嘆息一聲便回去了。”

“那秦敏如此蠻橫霸道!”耶律楚不憤地道,很顯然,他跟耶律大材很熟悉。

“耶律楚,你捫心自問,你們的軍紀,你們的戰鬥力,現在比得上屬珊軍嗎?”林平問道:“你們可是皇帝親軍啊!”

“末將這一次回去後,一定要好生整頓,輸誰也不能輸給秦敏這個南蠻子!”耶律楚道。

“耶律敏,他被陛下賜姓耶律!”林平道。

耶律楚悶悶地又喝了幾杯酒,突然道:“大王,有傳說皇後是宋人,根本就不是蕭思溫大元帥的女兒,真有這麽一回事嗎?”

林平盯著他,淡淡地道:“耶律楚,想活得久一些的話,有些事情,就不要瞎打聽,不要瞎猜忌,陛下說是什麽,已經什麽。”

“我們皮室軍一直跟著陛下四時捺缽,這一次回到中京,聽到的看到的,卻都是贊美皇後的,陛下辛苦勞累倒是無人提了。”耶律楚有些不滿。“您是南院大王,一直都在中京,怎麽能讓皇後的聲名越過皇帝去呢?”

林平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服氣的是,皇後的才幹,的確是常人難及,大遼有她,算是福氣,但於我而言,可就不是如此了!”

“是聽聞說皇後一直看您不順眼,一直在找您的麻煩。”耶律楚卻是輕松起來,笑著替林平倒了一杯酒:“您是陛下的師兄,是南院大王,有大功於國,又還有林學士幫扶,豈會怕了皇後娘娘?只不過是大王您仁厚,不願與女子爭鋒而已。”

林平嘿地笑了一聲:“你倒是高看我!”

耶律俊四時捺缽,遊走於大遼廣袤的領土之上,彈壓四方,中京卻是由皇後坐鎮,事實上便是皇後在總領政事,然後又讓南院大王林平輔佐,實則上就是起到一個牽制、制衡的作用。

別人不清楚林平與蕭綽之間的恩怨,耶律俊卻是一清二楚。

這兩個人,永遠也不可能並肩站到一起。

沒有耶律俊在中間調合,這兩個人,只怕轉眼之間,就要鬥個你死我活了。

而現在,林平卻是面臨窘境。

因為蕭綽占據了高點,可以輕而易舉地找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