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努力的人(第2/3頁)

羽絨是剛剛才興起的新裝,上遊便是大規模家禽的養殖和收購,現在走在鄉間裏弄,看到最多的便是雞鴨鵝這些東西了,上好的羽毛能作為雕翎,普通的羽毛被攪碎硝制之後,便成為了冬服裏面的填充物,而肉則可以被制成肉脯,就算是這些東西每日生出的大量糞便,都被賣給了農家作為肥料。

整個一條產業鏈上,不算那些零散養殖的百姓,便有上萬人靠這個吃飯了。

而棉花這些年來,也開始從高端產品走入了尋常百姓家。

最早產自於雷州的被稱之為吉貝布的東西,首先在兩廣、雲南、貴州等地被大面積種植,雖然現在棉布對於尋常百姓家還算是一種奢侈品,但卻已經大規模供應給軍隊了。

首輔向來是把軍隊擺在頭一個位置上的。

高高的哨樓矗立在營房大門兩側,夯土之後外頭又包上了青磚,端地結實無比,而哨樓的頂端,一尊青銅火炮的炮口,筆直地對準著營房前頭的那條馳道。

除了這條道路,營房周邊都是深深的壕溝,那裏頭,可是插著無數削尖的木樁竹槍的。

這是一個新玩意兒,張任還只是聽說過這東西的威力。

據說在睢縣之戰中,高帥集結了四十門大炮轟擊遼軍,聲震寰宇,煙霧遮天蔽日,敵人損失慘重。

張任很想打上一炮試試。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這玩意,珍貴著呢!

據說是有壽命的,一門青銅炮,只能轟一百余炮,打完之後,這玩意兒就得回爐重造了。

吃完了早飯的士兵們開始了打掃營房。

所有的積雪,都要掃得幹幹凈凈,營房裏的內務,都要整理得清清楚楚。

大宋步兵條例,不厭其煩地將士兵們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從睡覺到吃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軍法官們每天最大的任務,已經找茬子。

這些事情,不需要張任去操心。

坐在哨樓頂上,他不由得想起了從廣西帶回來的未婚妻。

雖然黑了點,但長得還是很周正的。

更重要的是,雖然出身農家,但卻落落大方,在自家母親面前,也沒有手足無措,說話做事有條有理。

這讓滿肚子不喜歡的母親,總算是舒服了一點點。

在父親回信表達了堅定的支持之後,母親便也沒有絲毫辦法了。

不過那丫頭這三年的日子,肯定不會太舒服了。

要學會識字,要學會管家,總還要學點琴棋書畫來充門面,想到這裏,張任不由得輕輕地笑了起來。

千裏同行,那丫頭給自己的映象還真是不錯。

這老婆,以後也絕對不會差,應當是一個能帶出去的。

“將軍,想到什麽美事了?”旁邊值勤的士兵笑問道。

“想媳婦兒了!”

兩人都是大笑起來。

能給寂靜的夜裏教手下的士兵識字,也能深入淺出地給士兵們講朝廷剛剛出台的一系列新的政策,同時還能與他們開一些葷素不忌的玩笑,這樣的將領,誰不喜歡呢!

在轅門之外,周洪看到張任的時候,滿臉的都是詫異之色。周洪的身後,跟著一溜長長的幾十個人,他們趕著十幾輛車子,拖車的既有騾子,也有驢,還有牛,車上,裝著軍隊所需要的給養。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張任,更沒有想到,不久之前明明還只是一名士兵的他,現在居然已經能統領一營戰兵了。

“老什長呢?”看到張任,他便下意識地看向張任的身後,那個熟悉的身影曾帶著張任他們,無數次的去他們的村子幫著他們耕地、挖渠、收割、修建房屋,直到某一天,他們突然開拔而去,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再一次看到了熟悉的故人,聽到對方的問話,張任不僅鼻子裏一酸。

“老什長他們,都沒了!”

周洪愕然,那個操著一口廣西腔,一句一個老表老表叫著的,像一個敦厚長兄的人,就沒了?

張任把周洪請到了他的房間。

與士兵們睡的大通鋪不同,作為營將的張任,是有一個獨立的房間的。

周洪對張任也是印像很深刻的,因為那個時候,他經常請張任幫著讀朝廷邸報或者江寧月報,被所有人稱為張秀才的他,也是深得眾人喜歡的。

因為他還能幫著大家寫寫信,寫寫福字甚至幫著還沒有名字的娃娃們取名字。

他取的名字,總是讓人眼前一亮。

不但好聽,而且每一個名字都還挺講究。

往事總是讓人心情沉痛,不過兩人也都是歷經坎坷閱盡蒼桑之人,見慣了生死,也就不再執著於生死了。

人總是要死的,只不過早和晚而已。

從出生開始,大家便一路狂奔在死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