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搞錢相公(上)

蕭誠秉政以來,最讓人垢病的,便是利字當頭。

用某些人的話來說,就是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

就像一年一度的官員考功,占比最大的,已經變成了當地的經濟狀況如何。

不但看總量,還要看增速。

一地官員,如果將當地的經濟搞得風生水起,基本上一個考評為上就跑不了。

而其他的指標,在經濟指標的面前,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計,不值一提了。

很多過去能讓地方官獲得表彰,讓地方上大長臉面的行為,在現在,已經完全不合適宜了。

就如同某地上報朝廷,說是某某婦人為夫君死節,竟然一繩子吊死在靈堂裏,要求朝廷表彰。奏章到了蕭誠那裏,蕭誠卻是勃然大怒。

不但批注了豈有此理四個大字,甚至在笠日的大朝會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上奏這件事情的官員,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下這個官員偷雞不著蝕把米,別說表彰了,今年的考功,要是沒有別的什麽能夠彌補,一個下等,必然是穩穩地落在頭上。

蕭誠對於這樣的事情,是真的深惡痛絕。

過去的事情,他管不著,但在他手裏,這樣的歪風邪氣,一定要殺下來。

也許這樣的節婦是真的有,

可即便有,蕭誠也不贊同。

朝廷如果對於這樣的事情大加褒獎,立牌坊,給資源,那只怕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是會寸出不窮的。

官員們想要拿到教化有方的贊譽,為自己升官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些家族借此來凸顯自家的聲名,擡高家族的身價,但那些去殉節的人,當真都是願意的嗎?

沒有人知道。

因為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便只能由著活人來說三道四了。

“韓端,你們禮部要專門就這件事情寫一份文章在江寧月報之上發出來,頭版頭條,要狠狠地批判這種行為!”敲著桌子,蕭誠對時任禮部尚書的韓端道。

韓端愁眉苦臉:“首輔,這讓我們怎麽寫啊?過去對這樣的行為都是大力褒獎、提倡的啊!這,這這現在要反其道而行之,下官實在不知從那裏下嘴啊!首輔能不能給提示一下。”

面對著蕭誠的濤天氣焰,韓端不敢反駁,不過他心裏清楚,自己一旦回到禮部衙門,只怕下頭的那些人能把自己噴死。

“這還不簡單嗎?”蕭誠怒道:“當下正值國難當頭,每一個活著的大宋人都能為國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即便是一介婦人也是如是,去紡織工坊裏看看,去田間地頭裏看看,婦人們都在辛苦勞作,輕棄己身,是對國家不忠。”

別說是韓端聽得目瞪口呆,便是一邊的岑重、呂文煥等人也是張嘴結舌。

說實話,他們心裏對這樣的事情,也還是頗為贊賞的。

但蕭誠一張嘴,直接就把這事兒給拔高到了為國盡忠的程度之上,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可就不得了啦。

但也由此可見,蕭誠對這種事情的不滿程度。

“上有老者未曾百年,是為不孝,下有孩童尚未成年,是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之輩,居然還想從朝廷這裏拿到謚號,別把腦袋想歪了!”

瞅著暴怒的蕭誠,本來還想勸解幾句的岑重,直接閉上了嘴。

他們知道,這篇文章一旦出爐,必然是天下嘩然,士林之間,肯定又要為這件事情爭個天翻地覆。

不過也就是士林之間了,普通的老百姓對這個是沒有啥感覺的。

因為這樣的事兒,就不會出現在底層百姓的身上的。

債多不愁,虱多不癢,現在他們這幫人,還怕士林噴嗎?

早就被噴開花了。

過去的進士試多金貴啊!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三年一試,一次最多兩三百個進士,考出來的進士,哪一個不是學富五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章做得花團錦簇?

但今年的秋試,蕭誠一聲令下,進士試分成了六科,對應了國字監下轄的六所大學,一下子把過去視為雜學的東西,拉高到了文試的高度,而錄取的人數,則猛增至近千人。最讓這些人不滿的是,文試只取了不到八十人,倒是那些律學、算學之類的學子錄取人數大增,居然占到了九成左右。

對於士林的怒罵,蕭誠一點兒也不在乎。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一句話便讓對此憂心忡忡的政事堂的其他幾位相公包括六部尚書們啞口無言。

“罵就罵吧!剝奪了他們的利益,還不允許人家罵幾句出出氣!”

而對於另一幫拍馬屁的家夥說要整治這些口出不遜的家夥給首輔出氣的言論,蕭誠也又顯得大度之極,哪怕已經有人在江寧城中張貼揭貼非議朝政。

“嘴上罵得兇,但身體之上必然很誠實,你們看著,三年之後的秋試,這些罵得最兇的家夥,必然又會來考的,說不準他們考的,就是現在他們瞧不起的這些雜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