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克己(第2/3頁)

秦既明沒有林月盈那麽活潑,他在墓碑前只說了一些很正式的話,請爺爺放心,他會把月盈照顧好,就像他老人家一樣想的,把她當親妹妹。

燒紙的時候,秦既明還特意看了看林月盈帶來的那兩大包:“你怎麽帶這麽多?”

林月盈不看他,低頭燒紙。

火燎著金元寶和天地銀行的錢,林月盈一邊往裏續,一邊說:“我這不是怕下面也通貨膨脹麽?萬一爺爺不夠花的怎麽辦?多燒點準沒錯。”

秦既明看著她腳邊還剩下那麽高的金元寶,說:“別怕了,你燒完後,不膨脹的也該膨脹了。”

林月盈不理他。

燒完了紙,倆人出去。

走出一段距離,林月盈又拍腦袋,慌慌張張地說自己的鑰匙落在爺爺墓碑前了。她不讓秦既明跟著,自己快速跑過去,雙手合攏,虔誠許願。

“爺爺爺爺求您了,”林月盈虔誠許願,“剛才秦既明一定是口是心非,您可千萬別真的把我嫁出去哇。希望您在天之靈,多多保佑我和秦既明早成眷屬,濃情蜜意。”

許完願後,她又俯身,像小時候秦爺爺摸她腦袋那樣,伸手,摸了摸秦爺爺的墓碑。

照片上,秦爺爺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

“爺爺,”林月盈輕聲說,“我一定會得到秦既明。”

開學的前一天,也是假期的最後一日,秦父打電話告知林月盈和秦既明,必須要去他家吃一頓團圓飯。

今天要是不來,以後也不用來了。

倘若是自己父親這麽說的話,林月盈肯定不會去,還樂得清凈。這是秦既明的父親,說一不二的性格,林月盈從小就怕他。

秦自忠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頭發還是濃黑的,但他不喜自己這一頭濃密的黑發,認定會顯得自己資歷不夠深,特意又去理發店中,要漂染成夾雜著銀絲的那種。這是一項極大的工程,也是極為細致的工作,白發的占比要恰當好處才行,倘若太少,那種威懾性的資深元老形象不夠;太多,又會令他瞧著不夠威嚴、過於蒼老孱弱。

如何把這一頭頭發弄得既持重老成、德高望重又不失精力充沛、老當益壯,是一件極考驗人的功夫。

當然,只要錢夠多,效果自然是好的。

距離在秦自忠家暫且寄住已經過去四年多,再見到他,林月盈仍舊是膽怯的,不敢擡頭看他的眼睛,只站在秦既明右手側,低著頭,叫了一聲伯伯好。

秦自忠沒看她,態度淡淡的,只問秦既明,責備的語氣:“不是叫你換一身新衣服來?就穿這個?”

他嚴厲的語氣令林月盈也嚇一跳。

秦既明穿著寬松的運動套裝,安撫地拍一拍林月盈的背。

“來自己家吃飯,難道還要我穿得西裝革履?”秦既明說,“又不是談生意。”

秦自忠壓低聲音:“你現在開車出門,找一家最近的西裝店,換掉這一身,收拾好了自己再來。”

秦既明說:“你今晚還請了別人?”

啊。

林月盈已經嗅到空氣中微妙的味道,她不做聲。父子倆對峙,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隱形人——秦自忠的確也這樣看待她。

“你想想自己今年多大,”秦自忠說,“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你都會開口叫我爸了!”

“是,”秦既明說,“你也和我媽分居了。”

秦自忠說:“我不管你怎麽想,今天晚上來的,是你爺爺老上司家唯一的親孫女,她和她爸一塊兒過來。你應該也聽說過,姓姜,姜丹華。”

林月盈用力摳著自己手掌。

秦既明沉默半天,又問:“她們幾點到?”

秦自忠說:“七點。”

“好,七點,”秦既明擡手看時間,“現在六點,我去試衣服,買衣服,時間有點緊張。”

“時間緊張沒關系,”秦自忠說,“你去試,回來時帶一束花,要是他們到得早,我也好有個借口。”

秦既明說好,轉身,示意林月盈跟自己走。林月盈還有些呆呆的,跟著他出了門,才問:“你認識姜丹華嗎?”

“不認識,”秦既明說,“怎麽了?”

“那你……”

“先走再說,”秦既明皺眉,開車,沉聲,“我早就知道他從心裏有鬼,果然是故意誆我過去,好安排相親。”

林月盈不出聲,她扣緊安全帶。

她明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秦既明厭惡秦自忠的安排,更不要講對方還是企圖騙他。

“先別回家,找個飯店吃飯,”秦既明說,“今晚就不回家住了——你想吃什麽?”

林月盈又恢復了活力,她說:“吃什麽都行。”

明擺著要一起放秦自忠的鴿子,她還有點不安,回頭看,隔著玻璃,只看到秦自忠背著手站著,隔得太遠,林月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他人影一站,有種可怕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