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過去和新生(中)

傅希言轉頭看裴元瑾:“破殼就破殼了?”

第一個破殼是指箭頭射破了蛋殼, 第二個是指鳥孵出來了。

大概被射了一箭,赤鵬鳥有點小脾氣,小嘴篤篤篤地將洞啄大, 然後探出了整個鳥頭。眼睛還沒張開, 頭頂也只有幾簇短短的絨毛,除了體型大了那麽一些, 怎麽看都是一只普通的幼鳥。

赤鵬鳥腦袋左右轉了轉, 然後哎呀哎呀地叫了起來。

傅希言捧著蛋殼騎在馬上, 看著神采奕奕的鳥女兒,心裏充滿了失而復得的慶幸。

裴元瑾有點吃味,不過之前拿蛋殼擋了一箭,有錯在先,就算因禍得福, 但不等於無過, 便睜一只眼閉只眼當沒看到。

嶽虎帶著他們一路南下, 過鎮不入,直奔錦江。

途中他們停下過兩次, 傅希言趁機抓了蟲子, 可惜赤鵬不吃,他將牛肉幹撕成肉絲, 赤鵬鳥吃了又吐了, 然後繼續哎呀哎呀。

裴元瑾在旁邊盯著他們,生怕傅希言一時心軟, 又拿自己的血去喂。

傅希言也怕把這鳥的心喂大了,以後收不回來, 只能任由它繼續哎呀, 還不忘糾正讀音:“叫爹, 爹,爹……實在不行,叫阿耶,嗯,哎,你看他叫我了!”他笑眯眯地看向裴元瑾,非常自欺欺人地將“哎呀”理解為“阿耶”。

裴元瑾拿手邊的草去逗鳥嘴。

赤鵬發出了淒厲的“惡”!

傅希言驚喜地說:“他剛剛是不是在說惡心?”

裴元瑾:“……”“心”是你加上去的吧?

因為鳥蛋抱著方便,而赤鵬自己也沒有想要從裏面出來的意思,所以傅希言就這樣抱著鳥,跑了一路。

錦江邊停著數艘烏篷船,以最右的那艘最破。那船上的艄公蹲在船頭燒水,水蒸氣頂著壺蓋,沿著縫隙噗噗地冒著,竭力為這寒冷的傍晚留下一縷暖意。

嶽虎下馬後,艄公立刻站了起來,也不管已經可以飲用的熱水,直接從船上跳下來,朝嶽虎一行人走來,雙方對上眼神,卻沒有說話,就那麽樣一來一回地錯身而過。

嶽虎和一個手下帶著傅希言、裴元瑾、尤柏上船,艄公站在馬邊,雙方又朝彼此遙望一眼,然後轉身,各走各路。

傅希言坐在烏篷裏,一手扶著蛋,一手握著暖烘烘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吹著。它不肯吃東西,總要喝些水吧,或者吃魚。

看這滔滔江水,一定不會缺魚。

這兩日嶽虎一直與尤柏不間斷地交談著,差不多已經摸清楚尤柏這位自稱從遠方歸來的昔日暗探的底子,而尤柏也從對方的口中知道,他們出現在鎮上並不是巧合。

南虞朝廷正在清剿榕城方面的暗探,越王下令所有暴露或認為自己可能暴露的暗探可自行決定去留,突擊營的任務就是接應他們回來。

尤柏原本對嶽虎還有幾分懷疑,生怕是南越朝廷設下的苦肉計,見船渡錦江,進入真正的越王地盤,才放下心中大石。

但嶽虎對傅希言、裴元瑾還是心存疑慮的。看他們在鎮上的表現,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違和,就好似周身被重重迷霧遮蓋,讓人看不真切。可這種違和,又與奸細該有的素養大相徑庭。

嶽虎也吃不準他們到底是什麽來頭,問尤柏,尤柏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在船頭的物資裏找到一袋粟米,伸手抓了一把,送到傅希言面前。

傅希言一怔,嶽虎笑道:“初生的鳥兒或許愛吃這個。”

傅希言道了聲謝,像普普通通的寶爹那樣,從他手裏抓了一小把,然後伸到蛋殼邊,溫柔地誘哄著:“寶寶

乖,寶寶吃。”

赤鵬鳥眼睛沒開,啥也看不見,腦袋跟著聲音轉,轉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嘴下去,米沒進嘴,倒將傅希言的手掌啄出了血。

裴元瑾沒說話,但殺氣隨著心意彌漫開來。殺氣是一個人動了殺念之後,使外人感知的氣息,與真氣無關,其強弱主要來源於心境、意志、經驗等因素。

嶽虎站在旁邊,明顯感覺到腰間的樸刀在不安地顫動。

傅希言握住裴元瑾的手,一邊用手指摩挲著他的手背安撫,一邊望著那把樸刀:“嶽將軍這把刀來歷不凡。”

嶽虎手貼在刀柄上,好似在炫耀:“是越王殿下所賜。”卻沒有解釋這刀不凡在何處。

傅希言也沒有追問下去。

天地

玄黃四大靈器靈寶品階之中,以黃最弱,但靈器畢竟是靈器,越王能為這多人配備齊全,可見不俗。若非這樸刀加成,縱然嶽虎他們戰陣無雙,卻也未必能留下金剛期的武者。這是越王的殺手鐧,也是他對武道遏制的決心。

傅希言雖然是武者,可見過殺人如草芥的所謂高手後,他心中更偏向越王。武者武力超群不可怕,可怕的是力量失衡,強者恒強,弱者恒弱的結果未必是強者勝,弱者輸,更可能是兩者皆輸。人自以為掌握了天地至高的力量,變得狂妄自大時,就很可能被天地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