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節 歷史(二)(第4/6頁)

哇。何人如此剛烈?

待到群臣定睛一看,原來出列怒噴蔔大醒的,不是別人,正是鴻臚寺左丞馮荊介。

說時遲那時快,馮荊介馮老爺先聲奪人一句,緊接著轉身面君躬身行禮:“皇上,國家養士二百七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臣隨位卑,但誓與李逆不共戴天。明日臣願親上城頭督兵守禦,護我皇明國祚!”

突然間來這麽一出,早已忘了馮老爺這號芝麻官是誰的崇禎皇帝,頓時被慷慨激昂的一番憤青體給整不會了。張一張嘴,皇帝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在這邊蔔老爺被罵了一通後,緩過神來,開始還嘴。

不想還沒吵兩句,一旁卻又有都察院河南道禦使高捷、順天府治中劉玨,兵部員外郎胡平,通政司右參議何楙等人陸續出列,群戰蔔大醒。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狗。幾番論戰後,蔔老爺獨木難支,被丙子五義士全程架秧子起哄。最終,這件事就這麽被攪黃了。

……

前前後後兩個議題解決完,時間居然已經將近中午。而今天的皇帝貌似份外不舍得朝會散去。於是,下一個議題又開始了:籌餉。

既然下旨要關寧軍來勤王,眾義士又批駁了蔔大醒的投降主義右傾思想,接下來就該君臣一心,拋棄一切雜念,守京城敗李逆了。

那麽,守京城最重要的是什麽?

地球人都知道:餉銀。

沒有餉銀,不管士兵還是民壯,分分鐘集體嘩變,還守個毛。大明這些年來被守城士兵賣掉的城池還少嗎?

可朝廷現在窮得都要當褲子了,崇禎皇帝的袖子磨破了都沒人補,拿什麽發餉。所以議題一開,先是戶部兵部哭窮,然後就演變成了群臣集體哭窮的大合唱。

對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皇帝也沒辦法。最後,終歸還是走了老套路:號召群臣捐款。

捐款這種事,按照標準套路,大家肯定都是先看領導的,然後根據領導的數目依次降档。

於是,場面上理論等級最高,京城中人皆盡知的頭號大財主,周太後之父,老國丈周奎,第一個被拎了出來“樂輸”。

然而,國之將亡,必遍地傻逼。

周奎,這個靠女兒上位的算命先生,和之前被煮了大骨湯的福王一樣,在這種節骨眼,居然毫無廉恥的大肆哭窮,當著皇帝和百官的面,百般耍賴演戲。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周國丈這才答應出四千兩銀子助餉。

於是群臣比照此例,依次認捐。

講真,這已經比歷史上好那麽一點點了。真實歷史上,周奎始終一毛不拔。最後,拿著女兒周皇後變賣首飾的五千兩銀子……然後從中又拔了兩千的毛,周國丈最後只上交了三千銀子給朝廷。

這些蠢貨也不想一想,就他們這種只能依靠老朱家混日子的皇親國戚,一旦改朝換代,捏在手裏的銀子,連帶他們本人的性命,可有一樣能存活下來?

終於,漫天烏雲籠罩下,大明朝的最後一次大朝會,結束了。

……

踏出皇城的第一步,走在隊列最前方的馮荊介馮老爺,擡頭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長嘆一口氣。

不知為什麽,今日出宮的群臣,紛紛失去了往日談性。所有人在沉默不語中,匆匆散去。

馮老爺同樣如此。只見他甩著官服袍袖,一路安步當車。不一時,馮老爺施施然來到了陸家燒餅門前。

陸家燒餅鋪側面,有一條偏街。此刻,就在偏街口,停著一輛半舊的老式馬車。

掀起簾子,馮老爺麻利地竄進了車內。

“來了?”

“來了!”

“你姐和平兒他們都安頓好了沒有?”

“好得很,在天津梅老爺家的酒店住著呢,吃住都好,外甥們也好!”

“那就抓緊走。”

已經等候在車裏的小舅子唐三,穿著一套不起眼的粗布短褐。見自家姑爺上車,唐三急忙遞過來一套尋常袍服,伺候姑爺更衣:“今日就走的話,明日朝會,皇上該不會尋您吧?”

“明日沒有朝會了。”

用惆悵的語氣下了定語後,匆忙換著衣服的馮老爺,臉色卻是十分復雜,不但混合了三分羞愧,三分憤怒,還有三分的不舍:“即便有,我這種愚蠹之輩,成日價屍位素餐,大約皇上也是記不起來的。”

唐舅哥沒有那麽多傷春悲秋。不一時,見姑爺換好衣服,他便鉆出車,揚鞭趕馬,徑直東去。

馬車一路穿街過巷,花費了大約半個時辰,最終,停在了外城角的東便門前。

東便門,在這之前,也是外城百姓慣常出入的城門之一。可如今因為軍事行動的關系,京城東西兩處便門,早就關閉許久了。想出城,就只能去限時開放的那四門,然而那四門盤查極其嚴密,並不好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