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落幕(第2/7頁)

信良君不會背叛天子。

但他沒想到,定遠侯會用這個契機說服信良君……

信良君是不會對這個儲君之位感興趣,但他聽進了定遠侯口中方才那句‘天子退位養病’……

打蛇打七寸,定遠侯很懂拿捏人心。

尤其是信良君。

岑遠心中越發肯定,定遠侯與信良君之間的關系一定並非故交這麽簡單。

故交不會為了讓對方登上儲君之位,在大殿上拔刀相向,推波助瀾;故交,也不會將對方逼到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路上。

定遠侯這麽做,是斷了信良君後路。

無論今日信良君怎麽做,做什麽,他同天子之間都會生間隙。

這種間隙興許不會在一朝一夕之中,但有些猜忌,矛盾,詆毀,總會在懷疑的影子上深根發芽。

定遠侯老謀深算。

他將信良君推上眼前的風口浪尖,信良君若是不做東宮儲君,也失了天子和朝臣的信任。

這是倒逼信良君在懸崖邊上,不得不就範。不就範,就會摔下懸崖,粉身碎骨。

什麽樣的關系,會讓定遠侯擔上身家性命去幫信良君?

也倒逼信良君走上這條絕路?

岑遠思緒間,定遠侯踱步上前,信良君轉身看他走近,微微皺眉,右手按在佩刀上,隨時可能拔出,也冷聲道,“這裏是殿前了,定遠侯止步。”

也隨著定遠侯和信良君的對話,大殿之中的爭執聲紛紛停了下來。

定遠侯淡聲,“信良君想好了嗎?”

信良君皺眉,未置可否。

定遠侯笑了笑,沒有繼續上前,而是轉身,一面走,一面看向殿中的朝臣,不緊不慢道,“信良君是不是皇室血脈,我與諸公心中皆清楚。眼下正值西秦艱難之際,信良君是朝中能肩負起儲君重責之人。諸公應當心中都有數,信良君在朝中的時日不斷,清楚朝中之事,臨政只需很短時間,但換作旁人,興許要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也未必;其二,信良君在軍中極有威望,軍中知曉東宮的人有多少,但知曉信良君的又有多少,信良君為儲君,則軍心安穩;其三,信良君比東宮年長,沉穩,熟悉軍中,朝中之事,又有自己的根基,不會被世家左右,做世家傀儡。老夫實在想不到,宗親之中,還有誰比信良君更適合做儲君?諸公都是經世之才,國之肱骨與棟梁,目光需放長遠,也需腳踏實地。一個連跟進都不穩的宗親孤女,怎麽震得住朝綱?不如,從儲君的位置上下來,好生嫁人生子,也是一樁好事。”

“是吧,東宮?”定遠侯轉身,目光看向漣卿,笑意裏,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定遠侯第一次直接在殿上挑釁東宮,而這種挑釁,不是臣對君,而是居高臨下,帶了同情和睥睨。

漣卿正遲疑是否要開口,岑遠往前一步,擋在她身前,平靜道,“定遠侯還請自重,儲君之位,向來是天子欽定,還沒有臣子欽定的時候。”

定遠侯笑著看他,正欲開口,宴幾前當即有人起身,“亂臣賊子!”

話音剛落,定遠侯手起刀落,鮮血自那人脖頸間流出,難以置信的捂住脖子,一點點看著鮮血滲出,而後一點點害怕,絕望,憤怒,最後倒地。

大殿之中再次鴉雀無聲。

卓逸,商姚君幾人都握緊了佩刀,目光一直看向定遠侯,但都沒有動彈。

天子沒有開口,拔刀是僭越。

殿中的氣氛一時壓抑到了極致,而定遠侯也倨傲道,“亂臣賊子,呵,老夫又無心這個皇位,我算什麽亂臣賊子?”

物極必反,壓抑到極致的憤怒,最容易壓過怯懦而爆發,當即又有人起身,“亂臣賊子,其心可誅!”

定遠侯轉眸看去,身側的侍衛手起刀落,又是一人當場殞命。

一時間,大殿中都陷入混亂和尖叫聲中,但因混亂擁擠被推出圈禁範圍的官員和家眷都被侍衛斬殺。

信良君的佩刀從腰間拔出,沉聲道,“定遠侯,適可而止。”

言外之意,再有動作,今日殿中免不了短兵相見。

殿中紛紛屏住呼吸。

而隨著信良君拔刀,卓逸和商姚君也都紛紛拔刀,殿中局勢一觸即發,緊張到了極致。

信良君也深吸一口氣,垂眸再睜眼時,一字一句,清楚明了,“君為君,臣為臣,我沐蘭亭沒有僭越之心。天子在,便為天子馬首是瞻。外驅異族鐵騎,內平動亂。我沒有不臣之心,日後也不會有!”

定遠侯眉頭攏緊,眼中寫完失望,不甘,但又混雜了沉穩,魄力,兩人之間的眼神博弈,都分毫沒有退讓。

信良君將佩刀收回腰間,“定遠侯要清君側,也清了,今日是天子生辰宴,定遠侯請回吧。”

信良君說完,殿中面面相覷。

定遠侯卻輕笑兩聲,搖頭道,“好,既然信良君忠君,不願意做這個惡人,那這個惡人,老夫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