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決定讀書

“賀哥兒,你說的可是真話?”

紀娘子並不把柳義的酸話放在心上,她只聽著了柳賀那句考秀才之言,自柳信過世後,她頭一遭聽柳賀說這樣的話。

柳信在世的時候總拘著柳賀讀書,但紀娘子也聽柳信說過,柳賀若想進學怕是艱難,但讀了書、大略識幾個字的話,娶個得體的媳婦,總歸能把家守住。

柳信和紀娘子二人是真想過楚家姑娘嫁過來之後的日子的,可惜天不遂人願,還未等柳賀成家,柳信便撒手去了。

“娘,自然是真的。”

母子二人一問一答,直接把一旁的柳義晾著了,他便又擡高了聲音:“大嫂,禮哥的病可拖不得。”

紀娘子這邊正要出聲,院外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下一刻,只聽一道尖銳的嗓音響起:“拿銀子的人死到哪裏去了?”

來人一雙細細的三角眼,偏偏顴骨極高,這兩樣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顯得極不和諧,柳義見了來人卻仿佛老鼠見了貓,直接往紀娘子身後躲。

“當家的,銀子可借到了?”來人正是柳賀的二嬸。

“嫂子正要拿呢。”柳義嘿嘿一笑,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紀娘子。

“他二叔,你哥哥走後,家裏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家中確實沒有多余的銀兩了。”

“嫂子哄誰呢?下河村誰不知道柳秀才的大名?大哥考中秀才後,你們夫婦二人又是買雞又是買米,成日吃得滿嘴流油,到了侄兒生病的時候卻一兩銀子也不肯掏,我曉得,你越摳就越有錢,越有錢就越摳,你別的地方舍不得撒錢也就罷了,禮哥可是大哥的親侄兒啊,大哥屍骨未寒,嫂子你就見死不救……”二嬸話還未說完,整個人就伏在地上又哭又嚎,可惜嚎了半天只打雷不下雨,一顆眼淚珠兒也看不見。

論撒潑打鬧,他娘從來不是二嬸的對手。

二嬸卻不只是鬧,她一邊鬧一邊還沖柳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往裏屋裏翻翻找找。

楚家上門的事下河村都傳遍了,楚賢中了舉人,綾羅綢緞一身光鮮地上門,就連縣城裏的知縣老爺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他既要退了和柳家的親事,怎麽會一兩銀子都不留?

想到這裏,她瞥了一眼柳賀,心裏只覺萬分痛快。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柳信上進又孝順,紀娘子嫁過來之後衣裳都未洗過幾回,柳義卻是個混不吝,成日裏不著家不說,家業還要她幫著算計。

不過柳信這一走,大嫂這好日子總算到了頭。

柳義接了信號剛要往裏走,還未跨過門檻,就見平日裏一貫軟弱的侄兒擋在了他身前:“二叔,您要往哪兒去啊。”

柳賀身量還未長成,加上剛剛病過一場,自然擋不住人高馬大的柳義,柳義剛把柳賀撞開,就聽身後傳來柳賀輕飄飄的聲音:“二叔,依《大明律》,竊盜已行而不得財者,笞五十,免刺。”

“小孩子瞎說什麽呢?我當叔叔的,來侄兒家看看也犯法?”

“像您這樣的,《大明律》裏叫親屬相盜,您現在一文錢沒拿,侄兒還能當看不見,若真拿了,衙門裏官差上門,您這胳膊可要遭罪了。”

“柳義你怕什麽?”看二叔被柳賀兩句話唬住了,二嬸大叫一聲,卻見柳賀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一雙黑黢黢的眼睛好似把她看透了似的。

“二叔,二嬸,您二人與其在這邊鬧,不如回去看看禮哥,下晌我見他在通濟河邊上晃,他年歲小,這幾日村裏又下了幾場雨,別惹出前村那樣的禍事才好。”

二叔二嬸聞言臉都白了。

禮哥是兩人的獨子,柳義成婚的年紀比醉心學業的柳信要早,他和二嬸婚後幾年才生下這麽一顆獨苗,今日兩人都以為禮哥由對方照顧周全了,

誰曾想,禮哥竟一人偷偷玩水去了!

通濟河是縣內大河,繞著下河村一圈,附近的幾個村裏,每隔幾年就有誰家孩子在河岸邊被找到,找到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二叔二嬸慌慌忙忙跑出去,紀娘子連忙起身也要去找,卻被柳賀攔住:“娘,我唬他的,禮哥已經被我叫回去了。”

柳賀揉了揉額頭,二嬸的嗓音又尖又刺耳,來一趟真叫他吃不消。

紀娘子也是煩不勝煩,柳信還在的時候,柳義敬畏長兄不敢上門,可近幾月,柳義已上門數次,今日雖被柳賀唬住了,往後再來誰也受不住。

“娘不必擔心,二叔我來對付就是。”

“賀哥兒,怎能事事讓你煩心?”紀娘子握住柳賀的手,“你若一心向學,我這當娘的也該立起來。”

紀娘子本以為柳賀考秀才的念頭是為了哄柳義,可第二天一早,柳賀竟已捧著書,在小院內看了起來。

柳賀讀書的念頭也不是剛剛興起的,他思考了足足好幾天,上輩子他學的是理工科,但是當年也是top2計算機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在讀書上多少還是有點優勢的,而且他文科並不差,各門成績比較平均,加上自明朝開國起,科舉取士就已經是基本國策,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從童生到進士,進學的層次基本決定了一個人在社會上所處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