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新春(第2/2頁)

“天子恩德,臣常感懷於心。”柳賀聽得也有些感動。

沈鯉和柳賀在說,揚州府的一眾官員插不上話,只能在兩人身後陪笑。

大過年的,竟有聖旨至揚州府,一眾官員聽到消息後也有些詫異,再一聽聖旨的內容,簡直令人……羨慕嫉妒恨。

柳賀再簡在帝心也該有個限度,離京之時天子特賜飛魚服,那是巡撫、布政使都未必有的榮耀,而他治河不過一年半,在這揚州知府任上還未滿一年,在天子心目中,他竟已是治世的能臣了。

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當官,人家年紀輕輕就已升任四品知府,聖旨也是由一位日講官來宣讀,而他們呢?大過年的從被窩裏鉆出來接聖旨不說,還聽了一耳朵沈鯉對柳賀的誇贊。

曉得了,曉得了,府台大人最牛叉。

柳賀留沈鯉用了飯,沈鯉急於回鄉,就沒有在揚州住上一晚再走,臨別之時,他對柳賀道:“河漕合並之事,朝中似乎快有定論了,我乘船自賈魯河到徐州,黃、淮兩地景象大有不同。”

其中固然有兩地所屬的不同,但很大程度上也與河洛之地黃河泛濫、百姓流離失所有關。

作為河南籍的官員,沈鯉也是支持河漕合一的,兩者歸一,河道與漕運衙門之間才不會互相掣肘。

“若是河漕歸一,朝中有不少官員希望你繼續隨吳子實治河。”沈鯉道,“澤遠,你在揚州收商稅,許多人不太高興。”

柳賀在揚州收商稅,自然有人疑心,他是否會把手伸到鹽稅上。

“此事我心中也知。”

柳賀任揚州知府,實際上已經從厘務官逐漸轉為親民官,河道上的事他已漸漸抽離了,但此次柳賀令揚州商戶補交了一年的商稅,所收之稅比去歲南直隸一省交的還多。

柳賀到了揚州實際只幹了兩件事,一件是治水,另一件就是收稅,前者於今夏已初見成效,而後者,他在揚州府中行事固然平穩,但收稅畢竟是涉及國計民生之大事,他的一言一行仍有許多人在關注。

揚州府的實踐令不少人憂心,張相是否會借機將此事推廣至全國?

自然有人會覺得柳賀多事。

也有禦史彈劾柳賀,說商人行商本就微薄小利,柳賀之舉分明是與民爭利,長此以往,揚州府恐怕會被他搞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不過張居正及天子都沒有受到這些彈劾的幹擾,張居正

也未就此事表態,他若是說些什麽,禦史們還能找到攻訐柳賀的借口,可他偏偏什麽也不說,這事就十分微妙了。

總而言之,揚州府中的商稅之額著實令人眼紅。

靠著收上來的商稅,府中這幾年的虧空被填補上了,柳賀還能分撥出更多的銀錢用於水利、文教等事上,而不必全賴朝廷的撥款。

不過他行事大膽,因而不少人覺得,他在揚州知府任上恐怕也不會長久。

柳賀卻不管外界如何評說,仍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新年伊始,他除了例行公事的拜賀外,依舊去了高郵湖、興化等地的堤壩探訪,眼下堤已築成,卻仍需關注是否有需加固之處,也要防止有百姓在堤內開荒種田。

柳賀巡過各處河堤,去年夏天雨水不少,不過因黃淮分流、河道清過淤的緣故,河床並未進一步升高,有些地方被水沖過,但並未導致水患。

柳賀道:“仍要叮囑各地官吏,將這堤維護好。”

到了寶應縣時,柳賀等人已在堤上了,護堤的官吏卻不見人,門關著,柳賀命人將門打開,人果然不在裏面。

寶應知縣這時才姍姍來遲,陰沉沉的天,他卻滿面紅光,聞著也是一身酒氣。

柳賀皺眉道:“本官再三叮囑,官員當以身作則,你這滿身的酒氣,若是此時有一樁事,你便這般去見百姓,見上官?”

“本府三州四縣本官都已巡過,為何獨你寶應縣堤上無人看守,人都到哪裏去了?”

柳賀道:“本官今日就在這邊等著,人何時來,本官何時走。”

過了一會兒,那看守的人到了,他見了這一眾官員自是嚇得屁滾尿流,眼下是新春,旁人都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唯有他守著這堤一整晚,今日他媳婦回家照顧老娘去了,官府也沒人巡視,他便溜回家一趟。

柳賀訓斥了寶應知縣一番,又將看守之人一頓責罰,春節正是人人都松懈之時,但越是松懈,就越容易有事發生。